经僵硬。
陛下罢朝三日,封周贵妃为仁淑皇后,在众人包括苏星寒的阻拦下以皇后礼下葬帝陵。
他对苏星寒说,这是他这辈子唯一护住了的人。说时动情。
四下无人时,陛下还会穿着常服与自己坐在窗边下棋,他画画仍旧力道十足,一切都像他们年轻的时候,只是少了嘉柔陪伴在旁。日光透过糊窗的白云纱柔和的照在他脸上,他眼眶深陷,鼻梁高挺,很专注的样子。往日不可追,自己变了,也清楚是什么改变了昔日的朋友。
这就是苏星寒后来的心态。
苏星寒竭力劝说,陛下也考虑到近期宫中血腥不断,心中后悔,最后决定留媺柔一条生路,但褫夺身份,逐出王都,非召不得回。
“否则就地正法”他思虑再三后补充到。
媺柔交出了兰花耳坠,由苏星寒转交给陛下。苏青寒死后,他们第一次见面,觉得对方像又不像记忆中的那个人。
正式的决定这两天就会下,你放心,你和驸马都会没事的。
她面向苏星寒的背影跪下,朝他叩首,一声舅舅里有多少说不出的情绪与感慨。
苏星寒没有回头,他近来尝试着让自己尽量不牵扯其中,只秉持一颗初心去处理事情。他谋划着,等时机成熟,还是要离开京中,回到析县,回到原来的生活,更简单的农人生活。
去复命的路上,他回想起昔年生辰,媺柔遵姐姐旨意来向自己叩首行礼的场景。像幻觉般浮现在眼前,屋里的陈设,她带来的礼物,她穿的衣裳,一样不差,一如当年。
这种感觉是他的老朋友了,像多年前刚到析县,他心感这次自己逃不过了。
苏星寒将耳坠送还陛下,陛下没有用手接,用目光示意他放在桌上。
你认为母亲和周志深是什么关系?
臣不认为她们有任何关系。
他头埋的很低,两肩之间,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嘉柔也这样说。
她说这世上除了男女之情,还有很多值得人以生命交付的东西。我不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回答她了的,显然她生气了,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快离开。她都走出去了,最后气不过又回头骂我,她说:像我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的。
她当时的样子像极了母亲。
他看着苏星寒,觉得这幼时好友老了,比自己老得多,他心头不免为自己保养得宜而感到得意。
媺柔出嫁那时,说的那句话,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不准备告诉苏星寒。他觉得没有必要,妹妹不在乎了。
正式的处置文书下来后,苏星寒主动提出送媺柔和王迈出城。
清晨里秋日的气氛渐浓,风清凉有力的穿透两三层的衣服,在皮肤上刮过。三人身后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圆盘一样,巨大无比,将他们三个人的身影映照得很小,但散发的光线却不再刺眼,也无法给人带来暖意。
媺柔依偎在王迈身边,王迈紧紧握住她的手,支撑着她的身子。
她抬头看着王迈,想起他那日的一番表白,是她做梦都没有梦见过。
我爱你,公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就送到这里吧,舅舅。在城门不远的地方她主动停下了脚步。
她面对苏星寒而站,两人都没有说话,阳光止步在离他们一拳头的地方,分割出明暗不同的两个世界。
她面对苏星寒,从未有过像这样平静,想与他争夺什么的情绪。她忽而想来,自己这一生,好像总是喜欢和别人争一些什么,同嘉柔也是,虽然她最后救了自己,但她觉得自己没必要谢她。
而面前的苏星寒,自己也没必要谢。
好了,就到这里吧。没必要再送了。
苏星寒点点头。他心中的感觉自己在替姐姐对她不舍,替姐姐送这个女儿。但事实上,姐姐对这儿的不喜爱他比谁都还要清楚。
她不再是以前的媺柔,命运给她的考验比任何人都多,由此获得的此刻成熟安静的外在是不值得的。苏星寒想。
舅妈在来的路上了,可惜这次见不着了。王迈说,打断了苏星寒的思绪。
你们去到哪来,记着来信,他日我若得了闲就去看你。我身边没有多少钱,都在你舅妈那里。等她来了,我再寄些给你们。这话也不是自己的心底话,他总觉得有一个世俗的灵魂的在此刻跳了出来,替自己说话。
连媺柔都笑了,连她都看得出这不是自己。
不用了舅舅。我要学着做一个普通人。她说的。
舅舅。
恩?
舅舅,北郡王待她挺好的,你莫要在记挂了。
之前我巡防北郡所见所闻,公主过得很好,很受爱戴。
王迈和媺柔说的是同一件事情,但脸上呈现的确实不同的神态,媺柔还是昔日的媺柔,或许永远都是。
去吧,去吧,前头路还长,别在这儿耽搁了。他挥手朝两人道别。
媺柔在王迈的搀扶下继续往前走,方才那句做个普通人把自己都说笑了。多么伟大,多么开阔的愿景。她想。
王迈问她笑什么,她摇头,只将王迈的手握得更紧一些,仿佛握住这世间唯一能支持她行走的拐杖。
才走了几步,媺柔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王迈
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满脸的疑惑。
怎么了,柔柔。
你没有怀疑过吗?一次都没有吗?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王迈不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他等待媺柔再问一遍。
可媺柔却没有再问了。她只是笑着,媺柔舒展开了,又恢复想通而后放手所有事情时的云淡风轻。
再说一次吧。她说。
说什么?
说你爱我,说要永远陪在我身边。
王迈又说了一遍,说的满脸通红,心一个跟着扑通乱跳。他觉得现在很好,真的。他感觉到最初爱上柳娘时那样的心情,感觉自己年轻,充满活力与感觉浓情蜜意存在胸腔。
可所有事情都有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