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掀起帘子,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那拉氏低着头迈过门槛,旁边的侍女领着她走进屋内,对上头端坐着的一个年轻女人道:“福晋,那侧福晋来了。”
那拉氏上前几步,郑重地行了抚鬓礼,然后低声道:“那拉氏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快给那侧福晋看座。”富察氏得体地吩咐,那拉氏于是坐下来,侍女又给她捧来茶。富察氏道:“你初来乍到的,与大家还不熟悉。”说着指着坐在她下首的一名眉目婉约的女子,道:“这是高侧福晋。”
那拉氏与高氏见了平礼,富察氏又按着顺序介绍道:“这是格格富察氏,后面是格格苏氏,格格金氏,右边的是海格格,陈格格,黄格格。”
众女子均起来与那拉氏见礼,那拉氏匆匆看过一眼,高侧福晋与苏格格都生的有种江南女子的风韵,但是高氏貌美温婉,比格格苏氏更盛一筹,格格金氏生得艳丽,珠翠摇曳间风情万种。格格富察氏面容温和,却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似乎带着病容。海格格,陈格格,黄格格容貌比不得前几位,皆是中人之姿。
富察氏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很是紧张的样子,温柔地问:“那侧福晋今岁几何?”
那拉氏道:“妾今年十七了。”
“十七。”富察氏笑了笑,道:“真年轻啊。”
高氏笑着接话道:“妹妹看着年纪仿佛更小些。”
那拉氏面孔有些发红,她生了一张娃娃脸,选秀的时候也有嬷嬷说自己看起来只有13.14岁的样子。
自己新婚的第一天,宝亲王宿在她屋里,但是第二天就去了格格苏氏那里,之后就没再来过了,那拉氏看着周围妻妾的神色,也隐隐猜到,也许她并不是宝亲王喜欢的那种女子。
她闲来无事,就养了几株水仙花,看着它们发芽,开花,心里才有一些淡淡的喜悦。她把水仙花放在窗下,冬天的雪珠子落下来了,发生“沙沙”的声音,一屋子奴才们安静得好似不存在一样。她抚摸着水仙花纤细的叶子,心中微叹,觉得自己这一生也不过这样过去了。
倒也不是有什么不甘,不过落寞罢了。
弘历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来的,奴才们挑起帘子,那拉氏看着年轻的宝亲王面如玉冠,眉清目秀,像好像晓光乍现,一下子驱散了满室的昏暗。
她浑浑噩噩地站起来行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弘历笑着让她坐下,自己也跟着往炕上坐,看到她养的水仙花,道:“这花高洁,真是好看。”
她垂下头,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丈夫答话,实际上成婚一个月以来,她只偶尔在府内见过他,两人间一点都不熟悉。
弘历看到她缩在那里,小小一只,纤瘦的身子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不由得心生怜爱,他道:“你别害怕,来爷旁边坐罢。”
她于是走过去,弘历拉着她的手坐下,两人肌肤两触,对方温热的手掌抚过她的手指,她只觉得脸上发烫,耳根子都红了。弘历见她这样害羞,又觉得像个小兔子一样,可爱极了,他把她下巴抬起来,道:“爷来你这儿少了,你认生呐。”
她眼睛水淋淋的,透出一股娇憨,她鼓起勇气道:“爷为什么不常来妾这里,是不喜欢妾吗?”
弘历愣住了,又听她继续道:“爷如果不喜欢妾,能让妾回家去吗?”
“做什么要回去?”出乎意料的,弘历对这位新娶的小妻子格外有耐心,他握住她的手,温和道:“这里不好?还是她们在背后说你闲话了?”
“没有人说妾闲话。”那拉氏轻声道:“妾只是来到这儿,看到爷有贤惠的福晋,又有高侧福晋这样一直伏侍在跟前的,美丽温婉的侧妻,还有金格格和苏格格这些得宠的侍妾,妾觉得呆在这里…没有什么意义,爷也不缺妾这样一位侧福晋…”
弘历听完了,伸手把她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婆娑着她的手指,道:“谁说爷不缺你这样的侧福晋了?”
她抬起头,望着弘历,那双黑色的,水似的眼眸全是他的身影,她低声道:“那王爷喜欢妾吗?”
“当然。”弘历亲亲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说:“爷今晚就在这里陪你。”
结果第二日去给福晋请安,弘历也在,他坐在富察氏旁边的椅子上,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色,只在她进来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似乎带着某种安慰。她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等奴婢们给上了茶,弘历喝了半碗,才对众妻妾道:“爷今天来这里,也不是多么要紧的事情。只是你们要记得,礼仪尊卑不可废,侧福晋那拉氏虽然刚进府不久,年纪也轻,但却是仅次于福晋和侧福晋高氏的第二位王府侧福晋,侍妾格格们和府里的下人们一定要尊重她,不可轻慢,明白没有?”
弘历那么一说,大家还哪里有不明白的,都站起来福身称是,弘历又对福晋富察氏和侧福晋高氏道:“那侧福晋年纪小,如果有什么不周的地方,你们二位多包涵罢,平常也多照顾她些。”
两人都低头称是,那拉氏偷偷抬眼看去,没想到弘历这时候也转过头来看她,四目相对,那拉氏浅浅一笑,感觉心里满满的,再也塞不下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