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国子监祭酒府。 一处密室中,三人在座,一老者,一中年,一青年。 中年便是大楚的国子监祭酒,贾乃明。老者乃是贾乃明的父亲,贾司衢。青年则是贾乃明的次子,贾敬辉,六年前进入宗门修行,如今已是练气三层的修为。 “父亲,杨家那小贼今日一入京城便被召去面圣,不仅与圣上面谈良久,还陪圣上用膳,大为不妙啊!”贾乃明面带忧色,说道。 “确实有些不妙。”贾司衢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圣上是打算乾纲独断,在大楚推行宁远之法了。” “父亲,若是圣上真地推行宁远之法,太子必是主事之人,定会借机剪除异己,让更多太子一党的人上位。如此以来,二殿下这些年在朝中的努力可就白费了。”贾乃明脸上忧色愈重。 “我贾家兴衰,如今皆系于二殿下一身。二殿下经营多年,此次面临的危机确实最大。”贾司衢皱眉道。 关于贾家兴衰系于二皇子之身一言,贾司衢所言非虚。 贾司衢曾经官至本朝户部侍郎。 二十年前,楚皇御驾亲征时,贾司衢随军出征,负责大军粮草供给要事。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供给之事,乃是一等一的要事。贾司衢能负责此事,足见其当时极受重用。 担此重任,贾司衢本该全心全意做好此事,然而,许是因为求功心切,贾司衢不仅未将心力真正放在粮草供给之事上,反而对大军行军布阵方略多有干涉,惹得许多将领不喜,大军更曾因其粮草供给不及时而屡失战机。 后大军失密被困,亦是因为贾司衢粮草调动安排不当,被西军窥破先机,实现设下了埋伏,几乎陷大楚于万劫不复之境。 待到大战结束,,论功问过,贾司衢罪在不小,被众将领联名怒参数本,要求将其问斩,以慰数万将士在天之灵。 然楚皇仁厚,念及众将士皆是九死一生,不欲在大战之后再行杀伐之邢,遂问策于杨弘义。 杨弘义虽然亦深恨贾司衢丧师误国,却也明白楚皇心意,遂向楚皇谏言,将贾司衢的官职一撸到底,贬为庶民。 户部侍郎之职,不仅官至二品,更是一个绝大的实缺。 贾司衢仅仅做了几年的户部侍郎,贾家便积累起极为惊人的财富,更以此广结朝臣权贵,为贾家铺就一条康庄大道。 贾司衢这一被贬,贾家自此一落千丈。 其后,贾司衢多方行走,几乎散尽家财,欲要再为自己和贾家谋一条出路,却发现昔日的那些同僚与好友不仅不愿相助于他,更视他为过街老鼠,避之不及。 忧急之下,几年之后,贾司衢大病一场,几乎一命呜呼。 贾家上下感慨世态炎凉之际,也将当初向楚皇谏言的杨弘义给恨到了骨子里。 直至数年前,贾乃明幼女长成,被贾家设法送入二皇子府中,入了二皇子的眼,将其纳为宠妾,并扶持贾乃明一路做到国子监祭酒一职,贾家才终于东山再起。 而贾家之荣辱兴衰,亦如贾司衢所言,自然就与二皇子绑在了一起。 “祖父,爹,我听说,这宁远之法,都是出自杨家小贼之手?“见贾司衢和贾乃明皆愁眉不展,贾敬辉问道。 “辉儿,此事在宁远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应当不假。“贾乃明看向贾敬辉,说道。 “那直接把这小贼给宰了,不就破局了?“贾敬辉道。 贾司衢和贾乃明闻言,同时吓了一跳。 贾敬辉这个提议,乃是官场大忌。 不是说做官的没这个胆量,而是没人敢开这个口子。 官场之上,权谋之争,明争暗斗,唇枪舌剑,虽然往往更胜刀光剑影,但绝对不能真正动刀动枪。否则,这股风气一旦形成,那为官之人,谁敢保证,哪一天政敌的刀剑就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辉儿,这个法子太过危险,实非良策。”贾司衢道。 “祖父,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也明白官场的潜规则。但是,自从踏上修行之路,我的看法,早已与在凡世之中不同了。”贾敬辉轻描淡写道。 “辉儿,你的意思是,修行界都是这么干的?”贾乃明皱眉道。 “爹,宗门长辈有言,修行之人,向天问道,不仅当勇猛精进,更应杀伐果决。任他有千种计谋,万般法门,只要阻了我问道之途,只管一剑斩之。”贾敬辉铿锵有力说道。 贾司衢与贾乃明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惊色。 “辉儿,如此说来,你进入宗门修行,祸福尚未可知?”贾乃明担忧地问道。 “爹,大道争锋,强者为尊。我虽然才修行六年,却已小有所成,深受宗门器重。爹就不必担心我了。”贾敬辉言语之中颇为自傲。 “辉儿,话虽如此,凡世与修行界终究还是不同。这个法子,使不得。”贾司衢道。 “祖父,我自幼时便知道,我贾家与杨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既是仇家,自当灭之而后快。而想要灭掉杨家,如果仅凭官场上的一些手段,祖父和爹觉得可能吗?”贾敬辉道。 贾敬辉这么一问,贾司衢和贾乃明顿时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啊!仅凭官场的一些手段,想要灭掉杨家,谈何容易? 以杨家的声望、威名实力,就凭一个小小的贾家,莫说灭掉杨家,哪怕只是撼动一下,都是痴人说梦。 几年前,宁远的一些做法饱受京师权贵诟病之时,贾乃明曾经利用职务之便,鼓动国子监的一些学生对杨家口诛笔伐,但是,自从三年前简放做了宁远长史,便再也没有学生愿意站出来做这样的事情了。 而且,这几年,朝中大臣向楚皇进言参奏宁远者无数,结果怎么样呢? “祖父和爹是不是认为,待二殿下坐上了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