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下坠,没有光线污染的山林,很快就变得一片漆黑。
扭曲繁杂的藤蔓下,挂着几串自然生长的葡萄。
受到光照的那一面,很甜,背光的则差点将人的牙齿酸掉。
司然蹙眉,转向一旁的红李,摘下来尝了尝,更酸。
她饿了,但不敢回去,也不知道赵巧姝找来没有,只能先躲在云想湖后面,让陆行言先去探探风声。
等待的时间里,她平躺在那块光滑的石头上,看到了天上数不清的星星,全神贯注地找出藏在其中的北斗七星。
她抬手,描绘它的形状。
来人走近,握住她那截细白的手腕,往上一拽,她猝不及防,直直扑到了他怀中。
司然吓得惊呼出声,借着他那枚挂脖式夜灯,看清了他的脸。
距离很近,近到她清晰地对上了那双泛着幽光的丹凤眼。
两两相望间,她率先回过神,慌乱地从他怀里逃开,嗔怪道:“你讨厌!”
他转身,先行一步,“回去吧。”
司然不确定地问道:“我妈没来吗?”
“走了。”
她面露诧异,赵巧姝是那种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人,就这么走了?
“你和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在她印象中恐怖如斯的赵巧姝,在见到他之后,一改她口中的那股强势霸道,恭恭敬敬,赔着小心同他拉起了关系。
而他,很不客气地用DV机播放了一则视频。
是她不顾司然意愿,强行给她注射麻醉剂的片段。
作为宁市脑外科专家,要这条消息曝光在网络上,会引起什么后果,她很清楚。
连对亲生女儿都这样残忍,怎么配得上办公室里挂满的感谢锦旗?
她看中的头衔和展望,是不是会受到影响?
至于走后门这种事,一经曝光,会惹得多少学子不满?
到时候,不仅是她本人,包括司然,也会受到波及。
赵巧姝可以和司然蛮不讲理,可他根本没有给她机会反击。
在听到他的要求之后,她纵使一千个不愿意,也不得带着愤恨离去……
再度走入那片狭窄的竹林,他握住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司然顺从地跟着他,心里满是好奇,很想问个清楚,可惜他看起来似乎不大想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赵巧姝胡搅蛮缠,让他烦了。
用餐结束,她跟着宋婶到厨房,而他去了书房。
陶景枫的视讯在晚间九点准时打来,他接通后,屏幕中出现了一张气质温婉的脸。
和陆秉贤不同,陶景枫很随性,剪了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穿着团队发的文化衫,或许是一直处在学术氛围中,她的眼神依旧清澈明亮,若外人不知晓,怕是看不出她已经四十有三。
陆行言叫了一声“妈”,再也没了下文。
对方早已习以为常,浏览着他发送过来的观测邮件,有蛇、龙虾、鱼、蛐蛐、睡莲、玫瑰,唯独没看到人类。
她问:“小柯没来找你?”
“来了,走了。”
“开心吗?”
“有点吵。”
陶景枫笑了笑,“一般大家对待喜欢的人才会生出分享欲,不要觉得吵,你不愿意说话,可以学着当一名合格的倾听者。”
他无聊地拨弄着手边的多边形魔方,“噢。”
“妈妈下个月去冰岛,格陵兰岛的冰川正在加速融化,我们要取些素材来呼吁人类。”
“注意安全。”
陶景枫对于自己能得到他的关心感到非常满意,“你呢?害怕去学校吗?”
他不耐地看向她,“我又不是小孩子。”
“怕你不适应,妈妈很担心。”
他动了动唇,又沉默了。
幼稚园和小学那几年,确实会受不了,很吵,加上个别人会很无聊。
会联合在一起孤立、排挤他,造谣他是哑巴。
而他,也接受不了他们的愚蠢,就此不肯再去学校。
房间外的脚步声打断了这片沉默。
司然先是探了个头进来,见他在玩魔方,她端着那碗杨枝甘露放到他手边,“吃吧,宋婶都告诉我了,谢啦。”
他扫了眼,还没说话,架在支架上的平板先发出了声音。
“小言,你那边还有其他人?”
“嗯。”
“女孩子?”
他将平板调整了一下方向,直指司然。
司然看到屏幕上的面孔,她先是一怔,根本没有想到他在视频,早知道她就不进来了。
转而看着始作俑者,她小声问道:“陆行言,你干嘛?”
后者若无其事地拿起勺子,“你陪我妈说说话,今天我也和你妈说话了。”
司然确确实实受了他的好,不好再拒绝他的这项请求,可是她也不擅长和长辈们交流。
再度回到视讯范围内,她腼腆地向对方挥了挥手,“阿姨您好。”
“你好你好。”陶景枫抑制不住唇角上扬,“小言一定很喜欢你,才会愿意和你说话。”
司然直觉她应该是误会了她和他的关系,红着脸摇了摇头,“没有,他第一次见面就说我长得不好看,还一直骂我笨蛋。”
陶景枫没忍住,笑声从扬声器传出。
陆行言以眼神示意,让她不要乱讲。
司然又没有污蔑他,给他瞪回去,“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吗?”
陶景枫乐不可支,“你说、继续说给阿姨听,他不敢欺负你的。”
司然认真想了想,“对了,我最怕的就是蛇,他故意吓我,害得我脚都扭伤了,给我抹药之后,第二天他就逼着我去帮他挖蚯蚓,因为那条蛇要吃东西。”她越说越委屈:“可是又不要我要养蛇,他自己要养,为什么自己不去挖呢?他就坐在那里悠哉游哉地钓龙虾,结果我就中暑了。”
“对不起、对不起……”陶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