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类多潜藏在阴凉无光的植被附近,由水汽滋养,生长速度极快。
灯光下,司然甚至能看到那枚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
她满眼都是惊奇,旁边陆行言早已见怪不怪,拿起剪刀利落收割,把那枚才成型的竹荪放进了袋子里,见她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他曲着指节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跟着。”
“去哪?”
“山顶上可能会有灵芝。”
“灵芝?”司然想不通这里面的原理,“灵芝也是菌类吗?”
“嗯,菌类在阴凉湿润的地方会成为我手上的这几种,而在阳气旺盛的地方会成为灵芝。”
“啊?”
“啊什么?”他睨了她一眼,“像你这种气血双虚的,就需要吃点灵芝调理调理。”
司然不服气地蹙额,“我的身体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差。”
他点头,“确实要比躺在病床上的那批人强点。”
“陆行言!”司然一股脑地站起来,又不免有些头晕眼花,在她踉跄间,他伸手托住她的背,半是嫌弃半是戏谑地说道:“还不肯承认?”
司然始料未及,靠在他的怀里怔了怔,末了,羞恼交加地踩了他一脚,“你烦人!”
他由着她泄愤,踩完了,便顺势扣住她的手腕,“走吧。”
司然轻哼一声,暂且不想和他一般见识。
上山的路程没有想象中复杂,晨雾在日光的照耀下渐渐散开,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鸟类在树梢上栖息,微风抚过叶片,扬起了她的长发,拨着耳后,只是在不经意间抬起头,她就看到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光线穿透枝桠,打在他身上,将睫毛都染成了金黄。
她眼中划过一道流光,紧接着便害怕地收回了视线,埋头看着地面泛着水汽的青草,心尖既是窃喜又是失落。
若说赵柯是一颗初见绚丽刺眼的钻石,那么陆行言就是一池深不见底的潭水。
至于她,她是一个胆小鬼……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振动,将她拉回到了现实中。
是赵柯给她连着发了十几条消息,有他在那里的房子、学校,以及那贴满了一整面墙的照片,其中多为司然在课间休息撑着下巴看向窗外香樟树的照片,至于这些照片怎么来的,她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班上的同学听他差遣,趁她不注意拍下的。
有时候她会害怕面对赵柯,他对她的掌控欲和赵巧姝的已经有了三分相似。
并且他和她的性格也像是两个极端,他对于能得到众人的羡慕感到自豪和开心,而她,只想缩回到壳子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手机被抽离掌心,司然抬眸,陆行言不卑不亢地将她的手机放入自己的口袋,“好好走路。”
司然莫名心虚地看向他,见他神色如常,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取出腰间的探测仪,看着屏幕上湿度从65变为49,再往上走出五百米,他侧头叮嘱道:“你负责这片区域。”
“那你呢?”
他抬起下巴指着更加陡峭的山岩,“上面。”
“注意安全。”司然说完,别扭地走开,她还只在电视上见过灵芝,现在生活中根本没机会接触,能不能找到只能看运气了。
而陆行言在走出五十米的地方,就又听到了口袋里传来的振动声。
这次是视频电话,他充耳未闻,由着手机一遍一遍地响起。
大西洋彼岸,赵柯心烦意乱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司然不理他了,他在面对同为留学生的那些人问话时已显得不大耐烦。
见他准备离开,庄以琳绕过泳池拦住他,“喂,赵柯你这就打算走啊?”
“没意思。”
“管他有没有意思,今天能拿到邀请的都是资产排名在前500名的主,我们能进来,还是因为我表哥认识李家的三公子。”庄以琳的家境不如他,但她从小耳濡目染,在打入上层圈子上花了不少心思,她不大赞同地拧眉:“你真的是,我大费周章把你弄进来是为了什么?我还不是想让你认识更多厉害的人?你这一走,把我的人情全都打水漂了!”
赵柯素来自视过高的一个人,被她这么一说,顿时生出不耐,“我有必要去巴结他们吗?”
“当然!”庄以琳眼露热诚,“你妈只是一个商人,但是这里不仅仅只有商人,他们接收到的风向往往是最快的,你只要获得其中几条有用信息,说不定就会创造出别人无法企及的财富!”
赵柯鄙夷地扫了她一眼,“钱够花就行了,这么势利眼干嘛?”
“我势利?”庄以琳轻呵一声,“你要不是赵家唯一的继承人,瞿司然能答应你的追求吗?”
赵柯双眼微眯,“你什么意思?”
“谁会喜欢穷人啊?”庄以琳从小就慕强,在学校的时候,最有钱的是赵柯,但现在到了国外,她发现人外有人,一比较,她也不是那么畏惧赵家的势力了,或许在宁市来看是非常显眼的存在,可和李家、罗家、霍家那些比,简直小乌见大乌。
赵柯敏感地察觉到了她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他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瞿司然和你一样?我喜欢她就是因为她从来不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不像你,天天和人家攀比,以后别来烦我!”
庄以琳嗤之以鼻,“那是她本来就穷,但凡出现一个比你更有钱更有势的,你看她还会不会喜欢你?!”
“滚滚滚,以后别他妈来烦我,删了!”赵柯懒得和她纠缠,板着脸走出了这栋坐落于市中心占地面积最大的别墅。
司机就在不远处候着,他气冲冲地上车,觉得今天的一切都糟透了。
不单是来自于庄以琳,最主要的是,现在这个圈子里的聚光灯不再打在他身上,他从宁市的高高在上成了这里籍籍无名的看客,没人再给他排面,赵家的百亿资产在这里都不够换来一张入场券。
这种心理落差让他极度难受,从而生出了一种巨烈的孤寂感,没有人能与他感同身受。
他想倾诉,可惜司然不理他了。
开窗吹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