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思赶忙歉然起身:“对不住对不住,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肚子自己就叫起来了。”她懊恼地捶捶肚皮,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内里,倒抽几口凉气。
傅青霖薄唇紧抿,抬手想去扶住她细瘦的肩。手举到半空见她刻意躲闪,他只能重新攥紧成拳垂到身侧,缓了好半晌才说:“你们既是饿了,我就暂时不和你计较。往后言行留意着些,别没事就动手动脚。”
方峦进知道这些是在对他说,却听得一脸茫然。
他本还以为是自己之前讲错了话,让小太监不用这么动不动就守礼从而惹了这位爷不高兴。现在看来,不是说的错了?是做的?可他做什么了?自个儿明明什么都没干呐!动手动脚……到底是动手错了还是脚?方峦进苦思冥想,只记得刚才双手有过打开食盒的动作,旁的一概不太记得。
傅青霖看他在那边一直苦思冥想着不动弹,索性亲自挽了袖子,把食盒中的盘碟一一拿出放到石桌上。
清冷月光和温暖烛光的映照下,高大男人的面容辨不甚清,身影和动作却尤其好看,举手投足矜贵雍容,比夜景都还更加吸引人。
午思有些不能自控地出神望着傅青霖好半晌,直到一声尖叫响起方才瞬间回神。
“啊啊啊!那么多青菜!肉呢?说好的香喷喷的肉呢?”方峦进的哀嚎声响彻云霄,几乎能穿到地下把那两具尸身惊醒。
傅青霖慢条斯理拿出两碗汤:“这两个是骨汤,很养身,里面有各种肉食。”
方峦进十分抗拒:“煮了汤就淡而无味了!没酱汁怎么吃?”说着把自个儿那碗汤也推给午永:“你喝汤吧,我讨厌这东西。”
午思将一盘包子尽数推到了他跟前:“都是肉包子,你吃。”
“真是肉的?”方峦进半信半疑咬了一口,瞬间心满意足:“哎呀你这狗鼻子真好使,下次吃东西,你先闻过了再给我。”
话刚说完,他小腿腿骨骤然一阵剧痛,惊得口中包子差点掉下来。方峦进赶紧把肉包咬住嚼吧嚼吧咽下去,怒瞪始作俑者:“你居然踢我!我奔波一天劳苦功高,你居然踢我!”扭头就对午永说:“你不知道,当今太子殿下最是小气不过的人了,旁人不惹他他都会斤斤计较个没完,以后你看到他记得绕道!”
骨汤应当是熬了很久,浓香且盐味适中,午思喝得心满意足:“你之前还说太子人好,怎么前后不一呢。”
“我也没想到他睚眦必报!”方峦进愤愤咬着第三个肉包子:“都不算‘报’了,人家不惹他,他也能莫名其妙生气!”
午思很少见到左少卿大人这样失态,看得有趣,硬是就着他这气呼呼的模样和几盘青菜喝足了两碗骨汤。
傅青霖拿出干净帕子放到她手边。
这帕子搁置的位置太顺手了,以至于午思下意识拿过它擦拭唇角,用完后方才惊觉此物是旁人的,忙站起来道歉:“对不住,傅大人,我……”
“无妨,本就是给你用的。”傅青霖说罢,不想她这样局促便收回目光,问方峦进:“吃饱后可有空说说案子了?”
方峦进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查案期间除了案件细节外,其他的小事他说忘就忘。
此刻肉香萦绕唇齿之间,左少卿心情甚好自然急不得先前的简短玩闹,认真道:“案子暂且不提,你先帮我瞧瞧这俩是什么。”说着从怀里拿出那两个装了黑红之物的小盒子。
夜晚凉风习习,吹散了白日积攒的暑气。鸣蝉已经被黏去大半,只有些微的蝉鸣声轻扰着宁静的夜。
三人来到屋点起了五六只蜡烛,照得足够通亮这才一起查看。
“黑色的是墨毋庸置疑。”傅青霖缓缓道:“这个红色的不太寻常,看着像是非中原的一种特殊药物。”
方峦进:“此话怎讲。”
“西南有一种名贵且稀少的植物,枝丫虬结形态甚美,其他三季时候植株都是绿色,唯有到了秋日忽而变得通体血红,此时药用价值最佳,可以治疗一切热毒。将它红色的茎叶取了煮水,也可以做很好的染料,只是成本非常高,比金箔更加珍贵数倍不止。”也只有此药,可以使得苹嫔的食道轻易被染红且经久毫不褪色。
“药用。”午思沉吟道:“这般珍稀的东西,傅常在是如何得来?既是得了,为何她喝过后,凶手还要在她喉咙里塞上东西遮掩?”
这般他国的珍贵之物,宫里头就算有也都有定数。更何况她和方峦进已经查验过傅常在最近的饮食与用药记录,都没提起过此物。
“难道说——”午思忽而想起来一件事,下意识朝着方峦进望过去。
两人视线刚刚对上,不料傅青霖不动声色走到二人之间用身体阻隔了他们的目光,又问:“可是你们有甚不同寻常的发现?”
方峦进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
傅青霖沉默半晌后,眉目不动地淡淡应了声,转而叮嘱午思:“今日你已经疲累,不如先去歇息,尸身可以明日再看。”
午思却不肯,小魏子和云萍的尸身不再彻底检查一遍,她终是放心不下睡也睡不踏实。
左右劝不动她,傅青霖无奈叹息。方峦进抬手遥指地窖方向:“去那边看看吧,速去速回,小午子也能早点去休息。”
地窖闲置许久,入口颇大,只台阶陡了些。三人拾阶而下,越往深处越觉透心的凉。方峦进把拿来的蜡烛插到壁上烛台,又点燃了另外几支蜡烛。
小魏子的尸身因暴晒时间不久便送到了阴冷的地窖里,倒是没有腐败太快。而云萍的尸身却已经发出腐臭爬有蛆虫,气味着实不佳。
方峦进年长小午子不少。他怜小午子看着还是个孩子就要忍着疼痛做事,便让他去观察小魏子尸身,自己继续查验云萍。
这倒是正好契合了午思的意图。她赶忙来到小魏子身边仔细查看,衣裳上下俱都翻遍,连头发缝里也都扒开找过。
傅青霖看她如此便问:“在寻什么?我可帮你。”
“一个帕子,没有丝毫绣纹的素帕。傅大人倒也不必动手了,目前来看,那东西是不见了。”午思恹恹收手,很有些懊悔两人分别时为何不多追问几句,即便不知道小魏子那晚想见的人是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