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的铁囚门缓缓推开,皮靴踏地的声音由远及近,每一步都令狱中囚犯胆战心惊。
“温将军,好久不见。”来人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温溪冉睁开双眼,用尽全身力气挺身坐起,无论何种境地,她都是那个铮铮傲骨的大将军,至死也不会在小人面前示弱。
“温将军可真是嘴硬,受尽酷刑也不肯认罪,倒是令在下心生敬佩,不过……再傲的人在皇权面前也不得不低头,你终究是错了。陛下有令,左将军温溪冉罔顾军令,意图谋反,其罪当诛,念其有功于社稷,特赐全尸,九族并诛。”
温溪冉突然大笑,眉眼间尽是讽刺,少顷,她接过毒酒,一饮而尽。
临终之际,靠墙坐正,依旧傲骨卓然。
“错!!本将军何错之有?是错在不该在国将倾覆之际挺身而出、戍卫边疆、击退外敌?还是错在未曾谄媚讨好,没同尔等佞臣同流合污?————狡兔死,良工藏!君昏臣庸,奸臣当道,国之将亡!若有来世,本将军定搅烂这混账朝廷,叫尔等俯首于万民!!!”
狱中人皆是一颤,左将军弥留之际仿若依旧执掌百万雄师,大杀四方的气势丝毫未减。
三年后——
一素衣美人扶着门扉,咳嗽不止,肤色白到近乎透明,隐隐露出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
温溪冉努力适应这具孱弱躯体,她前世武功盖世,驰骋沙场,立下累累战功,却不想重活一世,附在了个病秧子身上,不过也是,若非原身病弱濒死,自己怕是也没有回魂的机会。
一阵吵嚷声传来:“就是这儿,大家快来。”
“神医姑娘怎会住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不嫌憋屈得慌!”
“你懂什么,这叫隐士高人。”
“唉~ 神医姑娘人美心善,却好人不长命,死的太可惜了!”
“等等,屠大,你不是说神医姑娘死了吗?那这是……”
七八个彪形大汉抬着棺材、夹着草席,同温溪冉面面相觑。
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原身的记忆,来人是附近一伙土匪窝里的草寇,原身悬壶济世,病人在医者眼里无好坏之分,她曾救治过他们。
她开口打破僵局:“诸位这是……?”
“哦…,神医姑娘,俺昨晚来请你去山寨为俺老娘瞧病,发现你没了气息,还以为你死了,这不,叫了人来收尸……呸呸呸,瞧俺这张臭嘴,神医姑娘妙手回春,岂能治不好自个儿,俺们这就把这些不吉利的东西带走。”
出声之人名唤屠大,长得凶神恶煞,却是个胸无城府的铁憨憨,可能是原身残留的感情作祟,她对屠大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无碍,我昨夜忽发恶疾,只是短暂的没了意识,诸位倘若无事,便先请回吧,我身体不适,不便待客。”
屠大闻言忙推搡着将带来的人赶了出去:“兄弟们先走,让神医姑娘休息休息。”
那群人叫嚷了几句让屠大请客喝酒,随即勾肩搭背的走了。
屠大悻悻走到她跟前,似乎是怕他粗犷的声音吓到面前这朵娇弱菟丝花,压着声音道:“神医姑娘,俺老娘这几天头痛的厉害,等你身体好利索了能去给瞧瞧不?”
屠大的母亲年迈体弱,温溪冉担心老人家出事,决定先去瞧瞧,原身一手医术出神入化,现下被她捡了便宜,那就不能白瞎了原身活菩萨的美名。
“走吧,我同你去看看,帮我提一下药箱,在那边桌子上。”
屠大满脸感激,忙提着药箱在前引路。
温溪冉已死了三年,重活一世,没了戾气,只觉从前的自己太傻,空有一腔孤勇,却不懂得人心难测。
再来一次,她依旧要为百姓干实事,连带着原身悬壶济世的善心,只不过,得换一条路,她要自己成为掌权人,再不受制于人。
到了黑山寨,这里同固有印象中的土匪窝不同,没有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有的只是在乱世中活不下去的普通百姓,他们抱团取暖,拖家带口上山,开垦荒地,男耕女织,躲避朝廷愈发繁重的赋税,建立起暂时的避风港。
温溪冉脸色不禁沉了几分,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黎国在这三年中屡屡战败于梁国,割地、上贡、和亲,一系列委曲求全的操作让黎国元气大伤,百姓怨声载道。
她活着时,黎国边境不容梁贼侵犯分毫,每次交手,必然让梁国军队落荒而逃,这都是她用血肉之躯外加满腔热血换来的,黎帝却以为任谁领军都能有此战果,对她赶尽杀绝,她一朝身陨,军心涣散,新任主帅只会纸上谈兵,黎军连连败退,不知如今黎皇作何想法,她思及此只觉心中钝痛,凭什么朝廷那帮酒囊饭袋的明争暗斗要让无辜百姓买单!
“神医姑娘,到了,请进。”她的思绪被屠大拖回现实,胸中郁结经久未散。
踏进门槛,入目家徒四壁,一位满面皱纹的老妇人靠在榻上□□。
她忙上前把脉。
半刻钟后——
“病人感了风寒,未经悉心调养,又操劳、思虑过度,加之年迈体弱,便加重了头痛之症,我开个方子,你去……”她本想让屠大去药房抓药,但瞥见屠大母亲看向她时眼中的为难与窘迫,她意识到他们怕是凑不出抓药的钱,便转了话头:“你待会送我回去,我给你抓药。”
屠大挠了挠头:“神医姑娘,大概得多少银子啊?俺给你拿。”
“不必,都是些山药,不值钱,如今世道不太平,你护送我回去,便算是抵了药钱。”
屠大母子满眼感激,道谢不止,她好似看到了当初军队得胜归来时热泪盈眶的边境百姓。
回去抓完药,屠大离开时,她叫住了他:“屠大,我可能要离开了,以后多加保重。”
这是她重生以来接触到的第一个人,她觉得有必要向他告辞。
屠大明显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神医姑娘,你一个弱女子能去哪呢?俺听闻你是个孤儿,怕是也没亲戚可以投奔吧,咱们这地儿虽然穷,但大家都认识你,有俺们在,好歹没歹人敢打你的主意,乱世之中,也算有个照拂,怎的突然要走啊?”
温溪冉笑了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