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厨房里，马秀云将两个鸡蛋打匀加水放进锅里，往灶台加了块木头后，她回身看向收拾碗筷的婆婆。
“娘，一会儿我去县里给枝贺抓药去。”
“去吧，家里现在也没活。一会儿我去别人家换点鸡蛋回来，二牛生病得多补补。”老李氏低头擦碗，头也不回地说。
如今大房她们忙着赚钱，家里的家务老李氏作为长辈分担了许多。
马秀云起身走到婆婆面前，说：“抓完药我想再请个大夫过来看看，还得您再拿一两银子。”
“咋还要钱！”老李氏吃惊地抬起头。
“昨天的大夫可是杏仁堂的老大夫，我知道你不认命，可是人家都说了……”
她长叹一口气，“枝贺虽然考不了科举了，但应该能去县城当个账房先生，家里的钱还要给他留着成亲呢，你就别折腾了。”
“不还有一家芝和堂吗？我去那请一位大夫过来看看。”马秀云杵在原地，梗起脖子分毫不退，“万一其他人能治好呢？枝贺可是你孙子，你以前还说最疼他了呢。”
老李氏布满皱纹的脸上稍有动容：“你等着，我和你爹商量一下。”
看着婆婆离开厨房，马秀云看着她的背影暗啐一口：“给我家孩子成亲？我看是给大房留着科举吧！”
一刻钟后，马秀云端着做好的早食和好不容易要到的医药费，心情稍好地回到二房。
“娘，我自己来吧。”
依靠在床上的刘枝贺微微侧头，躲过伸到嘴边的汤匙，伸手想要接过碗，“儿子的手还好使呢。”
“你听话点，娘喂你吃。”马秀云却不干，强硬地将一勺鸡蛋羹塞到刘枝贺嘴里，唠叨道：“给你放了两个鸡蛋补补营养，中午再给你炖个骨头汤，你昨天出了那么多血，这就得多吃多补才能好呢。”
刘枝贺被一勺又一勺的蛋羹堵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笑着点了点头，好像昨日的阴霾从未发生在他的身上。
马秀云喂完了早食，看儿子精神恢复了许多，吊起的心放松了不少。
“我一会儿上县城买东西去，你爹在外屋做活，让你弟弟妹妹陪你说说话打打杂，不行就叫你爹。”
看见大儿子点头应下，马秀云出屋换衣服，准备去县城买药。
随着娘出屋，三牛也拿着碗送回厨房，悦悦敏感地感觉到少了两个人的屋子立刻温度降了许多，她凑到床前：“哥哥，你冷不冷，我帮你盖被子。”
走近后她才发现，刘枝贺刚刚那温和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正皱眉思考着什么，面目冷峻，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冰壳子，与悦悦印象中温和的大哥哥截然不同。
“哥哥？”悦悦小声喊着。
“我在想事，怎么了？”刘枝贺骤然回神，询问道。
“哥哥你冷不冷，要不要加床被子？”
“不用，我不冷。”刘枝贺拒绝后，问面前的小女孩：“你来小河村也有一阵了，去学堂那边玩走过山坡那条道吗？”
悦悦点头，“去过啊。”
“那你走那条路的时候滑倒过吗？”
“我已经五岁了，走路怎么会滑倒呢？”悦悦略有不解地歪头。
“是啊，那我为什么会滑倒摔下去呢？”刘枝贺低头重复道，声音很低几不可闻。
离得很近的悦悦却恰巧听到了，她皱着小眉毛思索哥哥这是什么意思，突然灵机一动，几乎喊出来道：
“啊！哥哥你不是自己滑倒，那还不是有人要害你！是不是大姐姐做的！”
“春儿？”
刘枝贺只是今天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前一天从山坡上滑倒摔伤这件事实在是不对劲，但却又没有任何证据，一切只是他的胡思乱想，所以没有和任何人说。
他也在想如果真的是别人做的，那会是谁？
是学堂里的人？是枝江，是刘成，又或者是其他人？
但他还没想过怀疑是春儿干的。
毕竟他们之间无仇无怨，话都没说过几句。
刘枝贺眯起眼睛，看向懊恼地用自己双手捂住嘴巴的悦悦，质问：“你怎么会觉得是春儿干的？”
悦悦的声音透过两层手掌有些变调：“我猜的！是……是直觉！”
恰巧听见悦悦“指认凶手”的三牛凑到床前，略有些激动地抓住刘枝贺的胳膊。
“哥，难道你腿是别人害得？是谁干的？”
靠坐在床上的刘枝贺看着眼前的一小一傻的弟弟妹妹，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拍了下恨不得立刻□□的三牛，让他好好坐下：“都是我的猜测，你别出去瞎说。”
看着三牛安静下来，刘枝贺手掌向下做了一个招呼的动作，示意两个人都靠过来。
“我有事让你们去做，一会儿你们两个去趟学堂，然后……”
如实吩咐一番后，三牛和悦悦纷纷点头应下。
＊
小河村的学堂讲课的先生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秀才。老秀才自知自己年纪大了，中考无望，便在几年前下乡教书想要教出个举人学生。
不光是小河村的村民，附近的几个村子也会将想要进学的孩子们送过来。为了方便各个村子，学堂建在小河村的西北角的一个小山坡上。
悦悦两人如同哥哥所说的，拿着他过去向先生借的书还给先生，说明他需要在家修养一段时间，老秀才很是遗憾地摸了摸胡子，只说让他好好修养，看起来是已经从别人那里听到了弟子的伤势。
离开学堂后，悦悦两人沿着哥哥平时回家的路走回去。
三牛跑了两步，又跑回来，有些纳闷地说：“这条道虽然有坡但也不陡啊，哥他怎么就摔下山坡了呢？”
悦悦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山坡下面的沟沟，终于看到了一片深褐色的痕迹，她放慢脚步拉住三牛：“大哥哥是不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悦悦与三牛手拉手，绕了个弯后到了刚刚注意到的那片山沟下，近看着她才发现，那竟然不是深褐色，而是暗沉的红色。
“啊，好多血，好疼啊！”悦悦被草木上剐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