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的东南角亮起一点炉火。
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有亲手替病人熬过药的刘院判窝在灶台旁边替药炉看着火。
屋内的谢徇也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反复了许多次,直到水桶里的井水都变温,他虎口处的咬痕边缘也被泡得泛白,懂幸福的门才被敲了两声。
是刘院判来送醒酒汤和新熬的药膏。
察觉身边的人要走,郦姝攥着谢徇的手不许他离开。
“放在门边罢。”谢徇无奈,只好略略扬声道,“朕等会儿自己过去拿。”
明明人还迷糊着,可郦姝却好像听懂了这么一句似的,攥着他的手指立刻撒开了一点缝。
可谢徇刚有要动作的趋势,她就立马又攥紧了。
谢徇低下头去,抵着郦姝的额角轻声解释道:“是药来了,我去给你端过来好不好?”
若是在平时,他肯定万分享受郦姝对自己的依恋,但现下他却只有满满的心疼,着急让郦姝用了药赶紧好起来。
谢徇年轻力壮,体温一向比郦姝要高上不少,可由于郦姝发热的缘故,纵然在井水的作用下降下去些许,脸上的温度还是要比谢徇要高。
发现这个好处之后,郦姝凑上去主动与谢徇颊面相贴,毫无章法地一顿乱蹭,像极了一只黏人的幼兽。
谢徇被郦姝蹭得心底一片柔软,不由自主伸出另一只手把住她的后脑勺,微微偏头配合着在她柔软的脸颊蹭了几下,高挺的鼻尖若有若无从颧骨处划过,最后在唇畔停留了一瞬。
这是一个纯洁而不带任何欲念的吻。
醉酒让郦姝的思维变得单纯起来,她很快就被这个吻牵引去了心神,谢徇趁机将手抽了出来去端药。
陛下不发话,刘院判也不敢离开。看着窗纸上映出来的两道耳鬓厮磨的身影,他默默插着袖筒在窗户根底下蹲了下去。
在天寒地冻的门外放了这么一会儿,醒酒汤已经变得温热刚好入口,原本带了些湿润的药膏也凝固成了茶褐色的膏体。
谢徇将枕头垫在郦姝身后,然后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
好在郦姝人虽然醉了,但谢徇端着醒酒汤送到她唇边的时候,她还是捧着汤碗乖乖喝了,倒是让难得细心了一回的刘院判准备的汤匙没排上用场。
饮酒后本就口干,兼之身上又发热,喝了一口醒酒汤之后郦姝才发觉自己渴坏了,捧着汤碗就一饮而尽,连汤里带的那点药材的微苦都给忽略了。
谢徇小心替她托着碗底:“慢些喝。”
刘院判熬的醒酒汤解酒效果也格外好些,喝下去一炷香的时间,郦姝的头脑便渐渐清明起来。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与谢徇是怎样一番情状。
“咦,你的衣服呢?”
看清谢徇身上竟然只穿了一件中衣,郦姝轻呼一声攥紧了手身上的被褥,与以往不同的手感令她低下头去。
这一低头,她才发现谢徇的外衣不知何时裹在了自己身上。
“咳咳,”理智回来之后,郦姝的记忆也渐渐开始回笼,只不过仅限于自己偷酒喝的那一段,她只当自己醉酒后行为无状,心虚得不行,“我才看见…你的衣裳原来在我身上。”
刘院判果然诊得不错,喝了醒酒汤后人也精神了不少。
谢徇本想解释是自己主动脱了衣裳给她的,看见她这幅虚张声势的小模样忍俊不禁,又改了主意。
“也不知道是谁一直缠着我不跟松手。”谢徇直视着郦姝的眼睛故意道。
他这番话,也不能算是假话。
不就是脱了他件衣裳么。
转念想到自己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郦姝强作镇定地与他对视:“我喝醉了你怎么也由着我胡闹……这里不比皇宫中暖和,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当心着凉了。”说罢,揪着衣领欲将外衣脱下来还给谢徇。
她只想把这件事赶紧翻篇。
可刚掀起一角衣襟,郦姝就愣住了,自己底下的衣裳怎么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的了?
她默默将谢徇的外衣在胸前又拢了拢,决定当自己之前什么也没说过。
谢徇凤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故意伸出手道:“吞吞不是要把衣裳还给我?”
年少时期便掌握得娴熟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仿佛在这一刻喂了狗。
郦姝不吭声,用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瞪着他。
她一只手拢着谢徇的外衣,另一只手在底下飞快整理自己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衣领。
眼看着人要恼,谢徇才慢悠悠补了一句:“刘院判来替你看诊开了些药膏——你这个样子不方便上药。”
郦姝鼓着脸,将谢徇的外衣揉成一团扔向他:“才不用你呢,我自己能行!”
她可算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谢徇就是个大尾巴狼,从前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百依百顺的,现在竟是连装也懒得装了!
郦姝身子骨软,摸索着给自己上药也不是不行。但坏处就是这宅子中没有大镜子,要给是自己上药的话看不见红疹生在哪里。
最后还得让谢徇动手。
为了看得清楚些,谢徇起身剪了剪灯芯,将蜡烛挪得又近了些。
昏黄的烛光照亮了一方床帷。
郦姝贝齿咬着唇瓣,莹润的肩头从深色的外衣下一点点露出,臃肿的夹袄堆积在纤细的腰线处。
她蝴蝶骨上的那颗朱砂痣前所未有地清晰印入了谢徇眼底。
……
等到二人折腾完这一遭,天已经蒙蒙亮了。
在晨曦下这么一照,郦姝眼尖地瞧见谢徇红得不像话的耳根。
谢徇犹未察觉自己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面上四平八稳地嘱咐道:“我要去上朝了,你要是累了就再睡会儿。这个药膏我给你放到屋里的柜子里头去……”
明明纯情得不行,还要在自己面前强装老成,和昨晚扣着她的腰吻得凶狠的气势简直天差地别。
郦姝突然尝到了一点心上人比自己要年少的趣味。
她飞快地凑上前去,叭地一下将红唇印在谢徇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