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方溯溪要说话,连忙打断了她。
“我品行家世没有宣翊好,也不如尤古能说会道能讨女孩子开心,我也知道,你一开始接近我,关心我是因为魔神选中了我,哪怕到了现在,你还是因为魔神的事对我多有顾及,在我为魔神所定下的命运而感到痛苦时我就在想,你是不是也是魔神所设下的一环,把七零八落的我小心拼凑又在可预知的未来中将我摔碎。我怨、我恨、我想让整个世界给我陪葬,但是,这个世界有你啊,世界在你才在……”
“齐阿独,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等成功了,我们便带着祖母他们,一起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方溯溪靠在齐阿独的胸前,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感受到抱着她的力道变大,她慢慢闭上了眼。
齐阿独,那年神女庙,我误改了你的命线,把你囚于黑暗,恕我此生无法偿还,我会用尽我的所有,将魔神封印。愿此后你的人生能长乐无虞、平安顺遂,来日踏遍大川南北时,切记忘了我,去享受来之不易的自由。
方溯溪扶着失去意识的齐阿独坐到地上,沉默片刻才缓缓叹了口气。
她抬手将一道印记打入齐阿独的眉心,在确保其生效后,才抬起头看向来人。
“你这是做什么呢?”
尤古从花田中穿过,蹲下身替方溯溪扶住齐阿独的肩膀。
“稳妥点,这个印记可以让他多睡上几日,等他醒来时正好能赶上册封礼。”
尤古挑眉,“所以你不是怕他发疯才让他昏睡的?”
方溯溪含笑摇头,她看着齐阿独的脸,缓缓说道:“我还担心他不够疯呢。”
“师叔,婚礼前就劳烦您照顾他了。”
“这是自然。欸,你们刚刚在前边说什么呢,俩个人怎么都哭成那样?”
“师叔,非礼勿闻。”
通过侧门回到溪院的方溯溪在看到坐在院内石凳上的人时,无意识地皱起了眉。
她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你我二人不日就要完婚了,又何必跟本宫客气呢,坐吧。”
宣翊将茶杯推向方溯溪,等到她落座了,才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方溯溪就当没看到,声音带着恭敬与疏离,她低垂着头,保证自己看不到宣翊的一片衣角。
“你对齐阿独也是这般吗?”
方溯溪瞳孔放大,但还是维持住了面上的表情。
“殿下此话是何意?”
“你们当真觉得本宫好糊弄啊,前不久,你们二人不正在谈婚论嫁嘛,要不是本宫提前让圣上下了旨意,今日坐在这儿跟你饮茶的便不是本宫了。”
见方溯溪还是无动于衷,宣翊不介意再添把柴,让这把火烧的更旺些。
“本宫一早便派人去公主府请齐阿独了,但他竟然不在,这偌大周京,你说他还能去哪儿呢?方溯溪,你是刚从外边回来的
吧,你知道他在哪吗?”
“回殿下,臣女不知。”
方溯溪笑了。
“哈哈,好一个不知。”宣翊起身,一个挥袖将桌上的东西悉数扫落,他指着方溯溪,眼中带着疯狂,“你告诉他,本宫请他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要是不来,本宫会让他让你知道‘后悔’俩个字怎么写。”
“明日你便进宫学规矩,本宫会和太傅打好招呼的。”
宣翊走了,方溯溪无力地靠在桌上,此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入夜,方溯溪一人躲在小厨房内,面前摆着一个火盆,盆内火势正旺。
她打开旁边的箱子,从里边随意地取出一叠信,这些信都是齐阿独写的,她每次收到都会好好地收起来,但这些信不能再留了。
每烧一封她都会再打开看看,看看那字里行间的绵绵情意。
纸张被火舌燎过,留下难以弥补的痕迹,化为灰烬,随风飘扬。
一叠烧完又是一叠,方溯溪刚拿起放在最上边的一封时,外边传来了一道声音。
她想应是尤谷来了,所以她便将那叠信放在了一旁的灶台上,起身出去了。
果不其然,月光下,尤古一袭白衣,迎风而立,看到方溯溪,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方溯溪脑中回想起其他师叔伯对于尤谷的描述,眼前这人渐渐与她原本记忆中的尤师叔对上。
原来,他是这个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