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地松了口气,邀功似的抢着开口:“奴婢今日就去肃清内鬼,绝不让任何人背叛大姑娘!”
“慢着。”
金珑正爬起身要往外跑,就被苏莺珠喝住,语调笑吟吟的,没有任何攻击性。
“还有最后一事。”
金珑身子抖了抖,再次害怕起来。
她清楚苏莺珠是个什么脾气。
自家姑娘虽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在待她好的人面前是个柔软真诚的小姑娘,在待她不好的人面前是个伪装度极高的笑面虎,但是唯独最让金珑警惕的一点是,苏莺珠笑起来有个很明显的特点。
她若是弯起眼笑,那是真的欢喜,但若是只勾着唇角,眼里冷冰冰的不见一丝笑意,多半是有事。
尤其是现在,她眼里无一丝笑意。面上笑得越明艳,就越危险。
金珑下意识地重新跪了下去。
只听苏莺珠放轻了声音,问她:“为什么二妹会知道,那只海棠珠花是我最心爱的物件?”
外头的乐声停歇了片刻,突然就在此时再度炸响。鼓声沉闷,一下一下敲在金珑心上。
金珑的冷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刷的一下落了下来。她浑身血液近乎凝固,如坠冰窟。
是啊,苏凝晚怎么知道……怎么知道那只珠花在哪?又怎么会得知那是大姑娘最在意的东西?
金珑惊惧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背叛苏莺珠的事,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是了,她早已经露馅,是她没想到,最大的差错就出在那只珠花。
因为只有她知道,关于那只海棠珠花的秘密。
这只珠花代表了什么,甚至连金崔都不知道,除了苏莺珠本人,整个卫国公府就只有金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是三年前的一个午后,那时金崔回家探亲,只有金珑在房中服侍。
金珑亲眼看着难得害羞的大姑娘坐在梳妆台前,青涩却已明艳精致的玉容透着隐隐的晕红,仿佛自带胭脂色。
同样也是金珑盯着苏莺珠小心翼翼将那海棠珠花捧在手里,看了半晌,珍而重之地锁进了妆奁最底层。
甚至大姑娘出神到锁好了珠花才发现金珑的存在,她慌慌张张地冲金珑笑了笑,表情是金珑从未见过的羞赧:“金珑,这是秘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了,她当时站在暗处静静看着纯粹又烂漫的少女,满眼隐隐的嫉恨,嘴上却欢快地答:“姑娘放心,我连金崔都不告诉!”
“大姑娘,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求求您念在奴婢跟了您七八年的份上,原谅金珑这么一次,金珑以后再也不会同夫人和二姑娘有任何勾连,一心一意跟着您……”
“晚了。”苏莺珠放下胭脂。
她终于梳妆完毕,慢慢走到金珑面前,长裙摇曳,裙摆暗纹如画,步步生姿。
她在金珑面前俯下身。
金珑被迫抬起头,直视着苏莺珠那张极致貌美的脸。
她眉心的海棠花钿灼灼盛开,红唇乌发,肌肤如玉如瓷。妆容嫣然,笑容明艳,是足以让人见一眼就永生难忘的天香国色。
这种大美人,怎么能嫁给靖安侯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金珑垂下眼,头一次难以自抑地后悔之前所做的选择。她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哭声凄凄。
“从今往后,你就回夫人那里。你再不是我的人,夫人若要用你,就留在府里。她不用你,你就自寻个去处。”
苏莺珠一松手,金珑面前随即飘下几页陈旧到纸页发脆泛黄的文书。金珑胡乱捡起来,才发现这赫然是她当年进府时的卖身契。
“本来还想等你成亲时随着嫁妆一同交给你的,可惜。”苏莺珠站直了身子,声音平静无波,“可惜你不想要,罢了,你想要的东西我大概从未猜中过。”
金珑却突然抬起头,含着泪的眼望向苏莺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