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人鱼岛,船上的人都站在柔软的沙子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吸一口气都是海的咸香,椰子树也很多,几个水手提着酒箱走下船,问他们要不要来些酒,梅林一一婉拒了。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船长走过说:“梅林先生会晕船,”顺带着拍了他的背,梅林嘴里反上一口酸水。
船员与他擦身而过,问:“梅林,今天没有工作吗?”
“今天是周日,没有工作,”他又是一口胃酸,坐在椰子树下平复自己视晕船为归途的心情,大口喘息这新鲜的空气。
水手们安营扎寨,阴君山坐在旁边,面色苍白,耳朵边全是耳鸣,她扶着树站起来,走到林子里呕吐。
恍惚间,她耳朵有一些听不懂的话,眼前有些影子,在引导她走向更深的林子,树上多有藤蔓,隐约可见一些生物和花果,再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木屋,像是秘密花园。
脚不听使唤的走,令她有些烦恼。
手同样不听使唤的推开门,木屋墙上挂着一张拉图尔的《油灯前的马格达丽娜》,那是第一眼看到的,阴郁暗沉的,充满蛛网捆绑的,从上看到下,到处都是网,地板上还有一只狼蛛在爬,椅子桌子上长满藓。
她好像走到了不得了的地方,手开始活动,拉开桌面下的抽屉,粉尘乱飞,一本不知道是日记还是书的本子,拿上了桌面,她猜是日记。
打开第一页,笔迹已经不清了,模糊间但可以看到,上面写着,登岛日记,写于1863年,写的人叫,尤里·斯米尔诺夫,再翻一页,字迹就清晰起来,阴君山自学过西大陆语,所以他写的大多都可以翻译出来。
“1863年5月13日,我完成了第一次登岛,并在船员的齐心合力下建造了这个木屋,那夜我喝了很多酒,回想起了远在故土的爱人,那时我还在给人当学徒,如今我可以喝更多的酒了!”
她想起那本日记,记忆重合起来。
“1863年8月15日,我看到了,那个银色光辉的鳞片,他是为谁而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疯掉了,他每夜都会唱歌,是塞壬,是来杀我的,我等不来了,求求主,来救我吧。”
日记再翻一页,上面写着。
“1869年7月24日,我等不到来接我的船队了,他们都成了一座坟墓,塞壬会杀人,我也要死了,我的爱人,我的喀秋莎,我愿意放手一搏。”
再翻就没有了,阴君山脸贴在日记上,抚摸着一道干枯血痕,如果他没死会不会见到他的喀秋莎,应该会吧,想着想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绸缎方巾,严严实实把小日记本包裹好,塞到口袋,走出吱咯吱咯作响的木屋。
回到营地,坐在火堆旁接过船员手中的午饭,碗里的菜不多,生菜叶,胡萝卜,土豆泥和包菜,从碗底翻出来一朵橘子瓣,几块苹果,一口被咬过的梨块,半个囫囵的橙子,还带着椰汁甜味的浸润,黑暗料理沙拉。
梅林看她手里的叉子插来插去,轻咳一声:“这是,船上能找到最好的饭了。”
阴君山笑着说:“谢谢梅林。”
吃完休息片刻就要启航。
昏黄午头,天上下起小雨冲散热气,阴君山和梅林躲到了船长室,过了一刻钟,窗子外还是大雨,远处小岛的影子若隐若现。
再近一些,有块礁石,站在甲板吹风的比特被模糊的影子引起注意,灯光照在礁石上,影子已经不见了,船长呲着金牙道:“是人鱼啊。”
梅林眯着眼看,嘀咕道:“不像是简单人鱼。”
阴君山趴在玻璃前,等礁石靠近,只看到了模糊的银鱼尾巴,他消失不见又在海面来回翻滚,直到船离开,船员欢呼起来。
“好多鱼,好多鱼。”
收获的鱼起码是三天吃不完,梅林的马车停在船靠岸的不远处,他邀请少女一块坐车,表示他顺路,她费力提着一大桶鱼,两人对视片刻,梅林走过去提起桶,与她并肩前行,两人身上海潮味与鱼腥味并存,就连马车也染上了。
到了木屋前,阴君山与梅林告别关上门,十分钟后门开了,她蹲在池塘边处理着一桶鱼,一条鱼一条鱼地丢进水中,果然,养鱼使人快乐。
人鱼嘴里叼着一只,手里握着一只,很显然他已经没有尖指甲撕扯鱼了,紧接着三个脑袋相继冒头,把鱼一抢而空。
厨房传来一阵焦香,烤的鱼好了。
晚九点钟,她站在梅林家门口,摁响门铃,梅林打开门,他抓着长发问:“怎么了?”
商人眼底有一丝狡黠的笑意,他很享受帮助人的过程,所以他展现出对少女的无线好感来表示自己无刺的身体。
少女把一盘温热的烤鱼送到他面前说:“谢谢你梅林,今天非常感谢,作为报答这是烤鱼。”
说完,少女溜走了,他靠在门框上,盘子上贴心放好了叉子,浅尝辄止,味道不错,吹着晚风,手中的烤鱼一点一点变少。
他再次哼起那首歌谣,少女闻声回头,她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源头,塞壬大道上若有若无的山茶花香,她仿佛来到了梦里。
今夜是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