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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1 / 2)

“卫国公府接旨——”

一身深蓝宫服的大太监拖着腔调,悠扬尖细的声音远远自门口传来。

乐声戛然而止,从内到外接连着乌压压跪了一地。

沈简池不明就里,满头雾水地跪下,因为她从未接过圣旨,此时已吓得冷汗涔涔。

来宣旨的这位公公是在当今帝王身边跟了十几年的内侍,在宫中算得上一等一的大红人,名唤作于莲海。

因此乍一看见他,众人越发敬畏,个个都是屏气凝神,只听这位于公公高声宣读圣旨。

“诏曰:朕奉皇太后慈谕,卫国公嫡长女苏氏,恪恭久效于闺闱,秉性端淑,柔明毓德,行端仪雅,礼教克娴。太后躬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婚抚远将军步宴彻,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于莲海念完了旨,一甩拂尘,慢慢卷起明黄的卷轴。

满堂死寂。

四周鸦雀无声,落针可闻,静悄悄地凝成一片肃静的冰霜,死寂的气氛渐渐蔓延开来。

沈简池面色煞白,目光呆滞,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空了般,只靠一具躯体艰难支撑着,才不至于立刻倒下。

那些先前还在门口喜气洋洋奏乐的、卯足了劲儿抬嫁妆的、乃至现在都没反应过来的靖安侯的小厮,此时都面如死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唯独苏莺珠平静地叩了首,神情淡定。她双手接过圣旨,谨慎捧着,语调格外冷静:“臣女领旨谢恩。”

虽说她看起来最平静,内心却早已惊涛骇浪,一片翻腾。

将她,赐婚给步宴彻?

这绝不可能是太后所为。当朝太后也姓苏,论辈分还是苏莺珠的远房姑母。

若真是太后为苏莺珠选婿,是万万不可能选到步宴彻头上的。

更何况——

步家有个不成文的家规,明令“步家子弟不得娶世家女”。

而她偏偏就是世家女。

“行啦,都起来就是。”于莲海对苏莺珠的反应很满意,笑着点点头,眼见着机灵的金崔在苏莺珠示意下递了把金瓜子过来,他就也顺势一拢手接了,嘴上还笑眯眯地拒绝着,“大姑娘这是做什么。咱家是替皇上办事,可不敢收半点好处哟。”

苏莺珠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只是贪财,人并不坏,于是流露出几分自然的笑意,客客气气地回:“辛苦公公专门跑一趟。”

“苏姑娘客气啦。”于莲海一拱手,笑眯眯地,“咱家在此先恭喜姑娘觅得良缘。”

他目光一转,盯着堆满前厅和屏风后的大红色聘礼,故作讶然:“今儿个倒是赶巧了,这么热闹。难不成贵府正给大姑娘办着嫁妆哪?这可刚好就撞上了大姑娘的婚事,可喜可贺呀!”

天家赐婚本就皇命不可违,更何况苏莺珠同靖安侯府的婚仪过得仓促,日子怎么算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沈简池哪敢说这是聘礼,只能忍气吞声地咽下实话,苦着脸连连点头。

于莲海再一转眼,就盯上了跪在边上的靖安侯的小厮,满面惊奇地叹道:“哎哟?这不是靖安侯府上的人吗?咱家听说侯爷前两日在府上守丧时受风着了凉,如今是病了不是?侯爷年纪也不轻了,可得千万保重哪!”

于莲海地位高,手上又有权,小厮哪里敢还嘴,只能支支吾吾地点着头,完全说不出话来,憋得满面通红。

苏莺珠见状,只朝于莲海落落大方地笑了下,也不多言,只简单道:“多谢公公。”

她虽有些奇怪于莲海为什么帮她,转念一想,两人曾经也打过几次照面,怕是后面还有什么是她能帮得上忙的,随即释然一笑。

门外围观的百姓早被驱散远去,只零星路过几个行人。

远远的街角一侧,步无事一身簇新锦袍,别别扭扭整理着袖子,抬眼看了一眼仍旧空荡荡的墙头,急得团团转。

“九少爷?九少爷!”他隔着墙小声喊,“您再这么磨磨蹭蹭,于公公都该从国公府出来了!”

一墙之隔之地,与外面繁华热闹的景象完全不同。

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摆了一套石砌的桌椅。满园杂草疯长,看来像是很久不曾来过人。再往里就是陈旧的屋舍,沉沉地积着一层灰尘。

整个正堂唯一干净些的只有一把梨花木椅和一张小榻,少年赤着上半身,曲起腿坐在榻上,一手扯着雪白绢帛,一手覆在背后,指尖挑着药粉往伤口上按去。

他光滑漂亮的脊背挺得笔直,上面隐约可见纵横交错的浅浅疤痕。有些伤疤也许是太过久远褪得很淡,泛着微微的粉。

然而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背上泛着深红的道道鞭伤,一眼就知是刚得来的,最深的一道深可见骨。因为洒了药粉的缘故,边缘的皮肉再次发了肿,红得鲜艳刺目,向外翻着不断往外渗血,甚至侧耳细听还能听见血珠子滴在榻上的声音。流着陈血的伤口又与新覆上的药粉交融,疼得他皱起眉,暗暗“嘶”了一声。

歪在一旁梨花木椅上的年轻男人跟着“嘶”了一声,漂亮又带了几分病弱的眉眼挑起,无辜地挥了两下扇。

“疼就忍着,你一出声,我听了也觉得疼。”他懒洋洋地撂下话来,眼角眉梢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欠。

步宴彻一声不吭,只是涂药的动作又快了些。他凑合着擦好了药,伸臂一勾,将绢帛垂落在身后的一端握住了,这才喘口气,扯直了带子,绕了一圈缠到身前来,利落地打了个结,随即起身下榻披衣。

换下来的雪白纱布浸满了血迹,早被染得鲜红。

男人见状惊诧地挑了下眉,笑容晏晏:“看不出来啊,我的好侄儿才出走三年,就已经学会了这么多本事。没有小叔叔帮忙也能自己换药了,可喜可贺。”

“这回还是多谢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提就是。”步宴彻沉声道。

他容色还有些苍白,随意抓了张帕子拭去额角的薄汗,放回原处。

“喂,这可是我的。”步临衡心疼地抢过来,满眼怨念,“这帕子可是青楼的盼姑娘赠予我的,上面题了诗呢。多绝妙的一幅字,说不定将来是件能值万两银子的宝贝,你个不识货的还用来擦脸?好侄儿,你小叔叔的东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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