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七八个男人正在背后议论呢。
他们议论的主角突然出现了。
眉飞色舞的妘氏放下手,不比划了。
声声附和的男人们也都瞬间闭嘴。
他们全都看了过去。
这女人模样周正,是个长得极好看的女人,身形魁梧,就是……下半身穿的这七分裤很奇怪。
她的身后,还有嬴家的小丧门星躲着,都不敢露头。
姜吹梦漫不经心地一一扫过去。
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群蝼蚁。
全都不是她的对手。
而那些男人,凡是被她视线扫过的,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好强的压迫感,他们不敢正面对视。
这女人,是什么人!怎么浑身杀气腾腾的!
姜吹梦收回视线,她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她抬起左手,手里拎着木桶,手臂揽着小郎君的肩,问他:“井呢?”
嬴洲洲正躲在她的身后发抖呢,他想起上上个月来村口打水,碰到这几个人。
先是被这些人围殴了一顿,又把他的脑袋按在水里,呛个半死。
“井在哪?”见小郎君没回话,姜吹梦也不急,她将人圈得更紧了几分,又柔声问了一遍。
嬴洲洲颤抖着声音说:“他、他们身后。”
姜吹梦抬脚大步往前走,而嬴洲洲吓得只能脚步在地上挪着走,他很抗拒,他害怕再被那些人围起来殴打,也怕他们真的将自己丢进井里淹死。
二人步步朝着井口走了过去……
井口在这些男人的身后。
他们的视线一路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
姜吹梦的右手还是背在身后,她并未正眼看这几个人,但她时刻保持着警惕。
谁敢先动,就先杀谁。
哪怕是在村口,哪怕是光天化日。
因为她感受到了浓浓的敌意。
二人靠近,在离着还有五步远的距离时……
这些男人互相交换眼色,谁也不敢开口,更不敢动手。
就在还有三步远时,当有一个男人后退一步,他们就全都一起后退了,也让开了中间的路。
见他们这样,姜吹梦连冷嗤一声都懒得。
如此,姜吹梦就这样搂着小郎君从他们面前走过。
到了井口边,姜吹梦将木桶扔下去,熟练又轻松地打水上来。
木桶装满了水,姜吹梦这回不能又拎桶又搂着小郎君了,于是她低头对小郎君说:“挽着我。”
嬴洲洲将她的手臂抱在怀里,紧紧地贴着,像是暴风雨天抱着大树的小动物。
姜吹梦又转身,带着小郎君原路往回走。
再次路过这些人面前时,他们一声都没敢吭。
嬴洲洲一开始还吓得不敢迈步,挪着脚走,当他再次从这些人面前走过时,他敢迈出一点步子了。
他走出几步后,双手还搂着女人的手臂,他慢慢回头看了一眼……
那些人正在窃窃私语,吓得嬴洲洲又赶紧转过来,将怀里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一些。
“呼呼……”
走出了很远,嬴洲洲才敢大喘气。
姜吹梦本来想说,已经走远了,可以松开手了,但是小郎君如此模样,她没忍心说出口。
他喜欢,那就抱着。
“那些也是欺负你的人吗?”姜吹梦冷声问。
因为刚才在扫视的时候,她已经把这八个人的脸全都记下了,包括上午河边遇到的那三个小孩。
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一共是十一个。
记得清清楚楚。
嬴洲洲抬手摸了一下额头,他想起上上个月被他们按在井口边殴打,额头都磕破了,不过现在伤口已经好了。
“没事,我们避开他们就好了。”嬴洲洲嘴上这么说着,但其实心底在窃喜,跟在这个女人身边可真有安全感!
她好强,她什么都没说,那些人就连头都不敢抬!
嬴洲洲的心砰砰乱跳着,要不是中午吃了一顿饱饭,浑身都有力气,否则现在都可能激动得晕过去。
姜吹梦只是“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以后都能避开了。”
虽然小郎君没说,她也猜到了。
一共十一个人,等天黑就好了。
嗯……阴阳相隔,怎么不算避开呢?
而嬴洲洲的心里在偷偷雀跃,自母父和姚家那个死后,这村里人人都说他晦气,都叫他丧门星,仿佛他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
人人都能来踩一脚,他就像是一只过街的老鼠,跑得再快,也会被人踩住尾巴揪回来毒打。
这回不一样了,他觉得自己不是过街老鼠了,他本就不是!
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他们回了院子,姜吹梦都已经走到水缸面前了,她看着还紧紧抱着自己手臂的人,提醒道:“让我把水倒了。”
嬴洲洲后知后觉地松开手,他往后退了两步,他看着木桶里的水注入水缸,仰着头对女人说:“谢谢你,你真好。”
打桶水,举手之劳而已。
不过,当小郎君松开她手臂那一刻,她的心里划过了一丝……失落。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了。
小时候,母亲总说,要她多多吃饭,这样能长得又高又大,可以和姐姐一起保护父亲和弟弟,以后娶了夫郎,也要保护夫郎。
她也确实长得又高又大。
可她谁都没护住,全家都在她面前惨死。
姜吹梦突然打了个哆嗦,怎么又想起这事了!
别想了,很快就可以去陪家人们了,她打算继续给小郎君修理家当,把那个木板先钉一钉,小家当修理完了,再去河里继续摸鱼。
嬴洲洲也没闲着,去厨房烧了些水,然后开始收院子里的衣服们,坐在床边一件一件飞快地叠。
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干着自己手里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