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朦朦干脆不说了,闷声往前走。经过一个踩踏成楼梯的土堆坡,上面有一户人家,应该就是小鹊喜家了。
围了一个篱笆园,小院子收拾得很干净,靠墙立着干农活的农具,网篓,还有下田时穿的高帮塑胶鞋,大约是要照顾孩子,鞋上的泥土还没来得及收拾。
徐朦朦乖乖等梁呈过来,待他靠近,问:“家里只有小鹊喜一个人在家吗?我们要不要先喊一声看看有没有人应?”
他摇头,手已经伸向了古朴的院门,“小鹊喜奶奶年纪大了,不一定能听清,院门没锁说明她是在家的,我们直接进去就行。”
伴随“吱呀”一声,院门经由梁呈打开。徐朦朦跟在他身后,目视前方虚掩的正门,家里似乎还有别人,往前走几步里头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
“柏婆婆,我说的都是真的,小鹊喜肚子痛还不就是那老师闹的!娃娃还小,给他们吃什么冰淇淋,这才闹肚子了。依我看,他们大城市来的老师压根就不是正儿八经的老师,估摸是请来应付咱们的,不然你想想放着大城市舒服日子不过,能跑来咱们这儿吃苦吗?”沈从吸一口烟,密不透风的房间里烟雾缭绕,仅靠虚掩的大门烟味无法散去。
他像补了点营养又精神了,抱怨个没完:“当初我好说歹说让他们给安排个职务,其实就是想学校有咱们自己人在里面,有点什么事也好帮衬,就说小鹊喜这事,要是我在肯定不会让老师瞎胡来!”
柏奶奶年纪大了,身体还算硬朗,听他说了一耳朵的话,有相信有怀疑,她是真不知道听谁的了,便问:“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沈从点了点烟灰,落了一地,用鞋底蹭了两下,说:“现在就需要我们联起手来,怎么着也得安排一两个进去学校里面工作,为的可是咱们自己的孩子,总不能下次又有孩子因为他们不专业的老师进了医院,孩子健康问题马虎不得!”
柏奶奶觉得有理,可也知道他不是拍板的人,“这事回头看村长怎么说,他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沈从一时烦躁,烟头扔在地上,用力踩一脚摁灭,不耐烦道:“你们这些老人家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舅顶着,更何况这事我舅本就知道,他可是第一个举手同意的。”
徐朦朦目光移向身旁的梁呈,他下颚紧绷,山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侧脸清隽却在隐忍。她伸手捏住他的衣袖轻轻拽了两下,无声摇头。
梁呈盯着她许久,推开了虚掩的木门,“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沈从闻声,扭头望向他,意外这个时间点他会来这儿,不咸不淡打了声招呼,“是挺巧,你怎么过来了?”
“柏奶奶,小鹊喜怎么样了?”梁呈没搭理沈从,转而看向柏奶奶,向她介绍身后来人,“柏奶奶,这位是徐朦朦,她听到小鹊喜不舒服就跟着过来了。”
徐朦朦从他身后走出来,礼貌打招呼:“柏奶奶你好,我是徐朦朦,我听梁呈说小鹊喜不舒服,现在在家休息吗?我们想来看看她,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她?”
柏奶奶伸手,她立刻会意把手递了过去。两人像久未见面的熟人,握着彼此的手。
“这女娃娃长得真好看。”柏奶奶不吝啬夸奖,“你们能来看她就很好了,她心情不好,回来后一直不说话,我问她是不是肚子又痛了,她就摇头,怎么问都不肯说。”
徐朦朦回头不经意撞上梁呈投来的目光,眨了眨眼,他懂了她的意思。
“柏奶奶,我得去学校问问情况,就让朦朦在这儿陪你和小鹊喜,兴许她和小鹊喜聊会儿天心情就好了。”梁呈抬腕看了眼时间,眉头紧皱,“时间来不及了,我就先过去了,晚点再来接你回去。”
沈从主动搭话:“你去学校啊,正好咱们顺路一起过去吧!”
梁呈本就是故意提及去学校好支走他,看他乖乖上套又添了把火,说:“你去做什么?”
沈从尴尬,梗着脖子嚷:“我负责宿舍建造,可不得去现场看看,要不他们偷懒!”
梁呈仿若听到了笑话,呛他:“宿舍不是停工了?又开始建了?”
他说得太直白,当着几人面丝毫面子不给。沈从身上的轴劲儿犯了,亮着嗓门吵:“梁呈,你是不是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从大城市回来了瞧不起我们同乡人?茶楼不让我建,宿舍又要插手,到底你是村长还是我舅是村长?咱们以后都得听你的?”
梁呈轻嗤:“说以后听我的,不如现在也听听?”
徐朦朦微怔,她从未见过梁呈冷着一张脸,脸色难看到极点,也未曾想过他那张站在法庭为委托人辩护的嘴,有朝一日会在面对同乡人时,一忍再忍,拿捏好分寸回嘴。
沈从气不过,伸手推搡,二流的做派,嘴上仍骂着不干不净的话:“你小子现在就是飘了,什么建民宿修路,还不都是为了以后自己敛财?说我打着古侗村的名义,你小子就不是了?放着大城市工作不干了,专门回来带领村子发展,这话说出去谁信?在大城市待久了,心眼子就多起来了,看外面大老板挣钱也想回来捞一笔吧!”
“你说话别太过分!”徐朦朦用尽全力推开逼近的沈从,“到底谁心里有鬼自己清楚。”
沈从没料到她会冲过来,人向后踉跄两步,嘴上愈发不干净:“差点把你忘了,来我们村子整天穿得花枝招展,两人净干些不害臊的事都被人听见了,还在我们面前装呢?”
“是不是嫌日子太舒服了?”梁呈声音微冷,“还是要我去镇上请人过来看看你停工的杰作?”
沈从愣了一愣,身边没帮衬的人,气势上不够。接触到他冷漠的眼神后,原本指向梁呈的食指移到徐朦朦身上,“你们俩给我等着!”
他话说完,人就走了,脚步很快,像是去叫人来。
徐朦朦秀眉蹙起:“他是不是又要去找你麻烦了?”
“他哪天不给我找麻烦?”梁呈对沈从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并非怕他而是给村长面子。那时候周霜拉扯两个孩子,村长帮了不少忙。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也是一直忍着沈从的主要原因。
沈从可以骂他,对他言语不尊重,但对徐朦朦不可以。她不欠他什么,更没有被人帮衬过,她不需要承受来自这里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