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一同湮没在雪里。当夜绾容便染了风寒,加上头痛难耐,又是缠绵病榻好一阵,待到元宵过后方才大好了。
上朝后,钦天监测算了吉日,晋王大婚定在二月十七,成王纳孺人定在五月初十,徐府上下自然都忙碌起来了。“藕香,飞絮,且放下吧,这会是自有礼部的操心,那一百台嫁妆备好便歇了。”绾容未见几分新嫁的慌乱,手里一本《左传》,不急不徐地翻着页。彩笺笑盈盈道:“少主,长主让王婆与胡笳来了。”绾容放下书:“快请进来。”一个老媪并一个少女款步而来。“师傅可带了信?”绾容语气里有几分期冀。王婆慈爱一笑:“长主说京里的事各凭您做主,京里各处的支取,您也可随意,奴带了两箱杂物,长主说是从前的旧物,赠予您以贺新婚之喜。”胡笳将手中的医箱放下:“这回长主让我们留在京中,”她一手摸着绾容的脉,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忧思过重,心病还需心药医。”绾容没回她,让藕香将书画一并放在嫁妆里。林林总总的,一百台嫁妆齐了,剩下搬不掉的,绾容一并锁在买的一处宅院里,嫁妆里金玉之物倒是不多,大多是田宅地契,书画收藏,礼部的聘礼也是照章办事,宫里皇后和萧婕妤也赏了些钗环,织造局里倒是绣了身雍容大气的一品亲王妃翟衣。当年成王成婚,当时尚未的封王,成王妃也是不曾穿翟衣出嫁的,楚王倒是封了王,只是林大娘子自南境远道而来,穿的是南境的喜服,而惠王妃出嫁时,惠王只封了郡王,也未穿着一品翟衣,这样算来,倒是绾容沾了光,成了本朝第一个着一品翟衣出嫁的。
信阳伯这几日正苦恼着,他趁着正月的走动机会,寻了不少人,暗中打听那边的消息,只是教坊诸人也不甚了了,闪烁其词,信阳伯心里愈发以为此事紧要,一面掩去查出来的踪迹,一面加紧探查。
宫阙万重,是日刘贵妃院里甜香盈盈,“娘子,”芳儿匆匆进来,未及说完。“母妃,”一身少女的呼喊便传来。“毛毛躁躁的做什么?”刘贵妃挂了亲切和蔼的笑,笑意却只是浅浅的。万安公主穿了身茜红色月季锦裙,上掺了金丝打籽绣。“父皇,今日宣我去选驸马。”万安径自坐下,“母妃,我不想和那帮纨绔子弟成亲!”刘贵妃笑容敛了一分,然后温柔道:“怎么会呢?绫儿,你父皇最宠的就是你,怎么舍得让你嫁给纨绔。”她又蹙了眉,长叹一口气,端了几分高贵的尊容:“你也该收敛几份行径,有几份皇室公主的做派。”万安听得三心二意,用一双玉手把玩着桌上的蜜桔,胡乱应了几声,心里却不以为意:“左右我有父皇撑腰,他们奈我何?”不一会儿,万安穿得花团锦簇的便入了紫宸殿,而台阶之下,一个声量纤细的女子似是有几分胆怯,她一声不敢出,如同一个影子跟着万安进入了殿中。
龙椅上,皇帝见了万安,眉目微舒:“绫儿,过来,父皇寻了些俊才的画像,你挑挑可有合眼的。”万安笑盈盈落了座,一旁张如顺见殿门口二公主着一身着粉色宫裙,怯怯地侍立着,忙提了提声量:“瞧老奴老眼昏花,未见二公主了,真是该打。”一旁工人忙端了胡凳,二公主才在皇帝另一边不远不近地坐了。皇帝似也为自己的偏心有几分惭愧:“......二公主也来了,坐下吃些酥酪吧。”二公主抬头看一眼明显端向万安的银盘,敏感地察觉身旁一束不太友善的目光,轻声道:“回父皇,缡儿晨起于倚翠阁吃了粥,现下不饿,只觉得有些腻,可否讨盏茶喝。”于是一旁宫人忙上了茶。“二妹妹可品得出父皇的茶如何?”万安眯着眼,打量着她。“父皇的茶自是极好的,只是女儿见识浅,不知从何夸起。”于是皇帝心里便愈发有愧,正色道:“缡儿今年也不小了,同你姐姐一同挑夫婿吧。”于是万安对几幅画像挑挑拣拣:“永恩侯世子,长得丑了些,周太尉长子,年岁大了些......”这些都是显贵世家子弟,万安却在一旁挑肥拣瘦的。任是皇帝宠她,也对万安有几分不耐,于是看向一旁的二公主,只见她坐得端端正正,虽没有仪态万方的气度,但安安静静的也显得懂事。见皇帝瞧了她,她微微舒展眉目,清浅一笑,这一笑便有几分含羞带怯,豆蔻少女之意。皇帝恍然忆起了他的母亲沈仙姿,人如其名,天姿国色,她是宫里选的舞女,某年于年宴上献舞,一举一动都是倾国倾城,只是后来得宠了一阵,生下上官纹缡以后,也是泯然于后宫众人之间了,如今位份,不知是宝林还是采女。
此时万安见皇帝看上官纹缡,看得出神,娇声道:“父皇,你想什么呢?盯着二妹妹瞧。”皇帝收回目光,随口道:“在想她的封号。”上官纹缡惊得瞳孔张开,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父皇。”皇帝自知失言,只是金口玉言一开,也不好收回,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道:“张如顺,择日传旨,封缡儿为寿安公主,其母沈氏为美人”张如顺见他神色如此,大约知道此时好回话,又试探着开口:“大家,晋王二月大婚,这萧娘子居婕妤之位多年,您看是否给升升。”“那便封为修容吧,沈氏同缡儿的事便凑个吉日一并办了。”皇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瞥一眼万安,只见其貌似恭谨却有几分忍耐之意,心下愈加郁结,示意一两位公主一并退下。走至殿门口,万安趾高气昂地上了辇,寿安恭恭敬敬,退至一旁,低眉敛目,万安乜她一眼,心道还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于是悠悠然回了住处。
宫里的事若非刻意瞒下,是藏不住的。不一会儿,彩笺便走至绾容耳旁,道出今日之事,绾容浮起淡淡笑意:“寿安公主实在是个聪明人,沈氏将女儿教的很好,比万安强上不少,不过这回我们也算借了他的东风,等着看吧,说不准她沈氏,可以东山再起呢,可别让我失望。”
娶亲前,宫里略办了晋封礼,萧微、沈仙姿、寿安一并受封,绾容特意送了前朝乐师亲手做的瑟,其音空灵,算是世所罕见的好琴。
湘灵宫中,萧微去紫宸殿谢了恩后,唤瑶琴收了各处的礼,瑶琴正清点着:“娘子,徐府送了一张瑟,您来瞧瞧。”萧微一怔,手指一拨其音铮铮然,有如金玉,余音绕梁而不绝,萧微立于瑟前良久无言。
二月十七,晋王大婚,“噼里啪啦“爆竹声声火光映得徐府门前高悬的灯笼愈发红了。
晨起,绾容的全福婆婆请的是元夫人,惠王妃母亲,门第不显,但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公婆身体康泰,丈夫一心一意,儿女双全,她的声音温和动听,替绾容梳头的动作也和缓:“一梳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