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笺几个将东西收拾着,自己去沐浴了。
出了浴,天色已晚,绾容自顾自着一身中衣睡了。禹若于前厅,亦是意兴阑珊,因是皇子也无人敢拦,故早早离去席间躲清净,约末时间差不多,他入了洞房,绾容闻声睁了眼,见他自若开了口:“我与你有事相商。”
禹若同样剩了中衣,绾容下床,两人相对而坐,绾容先开口:“我有这些要求,你若不允,可以相商,从今往后,朝堂之事,你听我的,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只要我问你便答,内宅之事,你纳妾吗?”她平静抬眸,禹若摇头。
“那此条略过,反正你少招惹不该招惹的,府里原先有多少下人?”“杨凌,拿对牌钥匙,登记册。”禹若高声道。杨凌匆匆入内,绾容见了账册道:“明日入宫后,我开始查账册,府里下人原先也不多,可入内院的更少,你若缺人可问我要,往后晋王府要是铁板一块。藕香,明日先去院里清人,细则一个不留,你明白的。”“前些年账是谁做的?”
“我母妃遣的人,我常年不在京,王府里也没什么人。”“库里的钱你无需担心,我名下田宅铺子足够支撑你夺五十年嫡,当然,我希望五年内,能定大局。”两人又零零碎碎谈了些王府杂事。
言尽,绾容手轻轻扣了几下桌面:“我的来历,我不能透露太多,我从小并非体弱,而是师承长明楼,我父母起先不知道,后来也无可奈何,楼中力量会不惜一切代价,祝你夺嫡,交换是,从此收入宫廷消息处,由皇帝执掌。”绾容看了一眼他,神色淡淡,道了一句:“今日委屈你睡榻上,以后你仍住你的书房,我住这里,不必同床共枕。”禹若始放下心来。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两人几乎同时醒转,绾容随手取了小半杯茶,拿根绣花针。她神色未有异常,只是往指尖用力一刺,鲜血汩汩涌出,禹若一惊正欲叫人,绾容示意他噤声,她将血滴入茶杯中,随手往床上一洒,行云流水,一套动作看得禹若发愣。
此后两人换了仆妇进来,见两人毫无暧昧之意,众人起哄的心思也没了,只是神色如常,绾容着了一身暗红织锦云纹锦,同禹若入宫谢恩。
绾容同禹若缓缓步入皇宫,稍后半步,距离不远不近,裙摆轻轻浮动。他目视前方,神情无悲无喜,目光连一丝飘动也无。
两人至清宁宫,皇后面色不虞,绾容却连抬头也不曾,她眉毛轻轻颤动,缓缓在禹若身侧垂了头。禹若敏感地意识到她的气场变了,给人一种恭谨维诺的错觉。他心中有一瞬茫然,随即又了然。
绾容恭恭敬敬地给皇后奉茶,双手似微微颤抖,声音细若蚊蝇:“母后请吃茶。”皇后见她此番不中用的模样,心下愈发不屑,故作姿态抿了抿茶挥挥手示意打发了,于是一旁侍立的福珠上前:“娘娘此间身体不适,奴婢引王爷王妃去湘灵宫。”她脸上的笑都似拿捏好了尺度,信口开合起来眼都不曾眨一下。绾容心下暗道佩服,此时跟着禹若确是亦步亦趋,偶尔故作顾盼神色。
福珠淡淡一瞥心下了然,自是将此时光景一一与皇后叙述。
至湘灵宫,萧微一见两人面上即浮出笑容,她今日着一生湖蓝色襦裙,头上戴一双白玉簪,气质出众。禹若见了母妃,不知应如何交代婚事详情,自是上前问了安。绾容却是大气端庄,一举一动尽显风姿卓然。萧微含了笑,目光瞥向那张前朝的锦瑟,关怀了几句,对绾容道:“长沐这孩子,心思重,也不愿同我讲,有几件事同你交付。”她对着禹若说:“算算这时日陛下想是下朝了,你何不去谢了恩再来接她。”禹若应了诺,往紫宸殿去了。萧微随即让宫人退下,垂下了眸,褪去笑意,淡淡道:“现在你可同我说,你图谋什么了吗?”眼神平静,声音却有说不出的威仪。
绾容抬眸含笑,未显惧色:“望母妃见恕,现下尚不能同您据实以告,您问什么,我若能答,必会告知。”她知道萧微的聪慧,也不想胡诌,更何况以萧微之智计,将来必是一大助力,故而以诚相待,徐徐图之,绾容也相信终有云开月明之日。
萧微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冷笑一声:此女有一张同她几分相似之脸,因着故人之故,我愿多加照拂,只是竟能让我儿子娶她,怕不只是有几分能耐如此简单的了。她冷然抬眸:“你同小五的婚事究竟缘何?”
绾容轻启唇畔:“王爷对我无半点旖旎心思,我亦如是,他既对表姊情深难忘,我亦是做不出那等下作之事,至于他缘何娶我,我能助他成事罢了。”她面庞上勾起笑意。
萧微闻“成事”两字依然猜到八九分,心下却是万分不可思议,她的目光锐利得如同萃了毒的针,射向绾容。
绾容迎着她的目光起身,跪在她身侧,笔挺却未有谦卑之意,如同和缓低沉却如同潜伏的蛇一般吟道:“母妃猜的不错,便是夺嫡。”说完最后两个字,她的笑容甚至加深了些许,眸子里甚至添了几分亮色。
萧微的一双玉手攥紧桌沿:“你如何敢!”她压低了声音,向绾容吼,目光紧紧摄住她。
“母妃这些年难道能够安寝,故人难道不曾入了你的梦?”绾容悍然与她对视,声音提了几分,决绝刚强却微带着隐忍的哭腔。
萧微忽而怔住了。她看着这个女子隐忍的情绪喷发于一刻,那双寡情的眼眸里的平静淡然消失殆尽,有的只是倔强与不屈。萧微不再愠怒,而是将她从地上扶起,沉吟良久:“我曾梦见过的。”
她眼神里是追忆:“你母亲,你表姊,你外祖,我都梦见过。”绾容停顿了一下,此时终于不敢抬头了,一切的坚硬都烟消云散了,她踌躇道:“他们......还好吗?”萧微偏过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面容:“好,很好。”却仿佛两声叹息一般。
湘灵宫旁,一阵风吹得最后几株梅花簌簌地飘下花瓣,残梅点点,莫名的,很像宫前石阶上落满了血。
“你母亲可是唤你元娘?”萧微忽然敏锐地察觉宫外禹若似是到了,忙收拾形容,笑道。绾容笑对:“母亲自是唤我婉婉,母妃若是不方便,唤我的字从玑也是可以的。从容的从,珠玑的玑”禹若立在殿外,刚巧听闻此句。
锦瑟见他复返,忙入内禀报。入了殿,禹若见两人神色轻松,言笑晏晏,仿佛真的只是婆媳两人闲话家常,只是莫名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不由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