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却见不知是否因为妆容的缘故,绾容今日竟又有几分像从前的慕容二娘子,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眼神才复又清明了。
绾容见他着玄色绣红的锦衣,因为咬了自己舌尖的缘故,眼里多了几分水意,两人各怀心思,走至门前,绾容扶了藕香的手上了马车,两人俱是无言。
至徐府门前,绾容下车,她一抬眸触及“徐府”两字,心下不免酸涩。潘嬷嬷立于门前:“王妃,夫人等候多时了,可算盼来了。”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府。程氏一眼望到绾容,几乎踉跄着站了起来,绾容向下欠了欠身,程氏一把将她扶起,然后自己行礼,绾容将她扶住,握住她的手,程氏见了此举,似是双目被刺痛了,她几乎克制不住地迎上去,紧紧反握住绾容的手。意识到此举的失态,他又看向一旁的禹若,他却并未有异常神色。绾容似是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母女两人到侧间说体己话。
另一边徐诚同徐熠两人迎接禹若,三人去书房谈话。程氏细细地关怀绾容,绾容却意兴阑珊,她笑对道:“他如何敢对我不敬。”又反复宽慰程氏几句。
午间,五人一起用的饭,徐熠去温书了,四人坐着,禹若欲开口问一些夺嫡之事,又觑几人神色不好开口。绾容却是自在开口:“父亲既要当天子近臣,凡事要深思,却也不能多思,要让大家对您放心,而不是以为您聪明,父亲遇事不必顾及女儿,反而要在外有时无意表现出对王爷的不满,好让旁人相信王爷同女儿不过表面夫妻。”
两人皆有几分迟疑,程氏望着绾容:“我知道这是为了让大家相信徐家的势力,不会为王爷所用。只是......如此,晋王若想收用谋臣便难了。”
绾容闻言,唇角一勾:“不是要让大家以为徐家不会为王爷所用,这样未免太假,只是要告诉他,即使有姻亲,但因为夫妻感情淡薄,徐家同晋王府比寻常姻亲生疏,徐家首要的还是忠君。”
她看着徐氏夫妇,语气里并未有贸然提出见解的任何不安,紧接着她换了副审视的目光看向禹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我想王爷暂时不太需要自己的谋臣,”她又看回徐诚:“如今父亲您上任后军中培养亲信不可操之过急,其他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毕竟魏州军的校场我也是见过的。”
然后未曾回头看禹若:“我知道几个能人,已预备好留给你,时机到了会引你们见面,只是你能不能为你所用,这全凭你的本事,还有,这些人交不交心,交几分心,你自己掂量,这几日你校场的军务也要了结了,军中不适合待了,也是时候替你在朝中某个职务了。”
几人论至黄昏,两人方回王府,程氏在门口自又是伤神不已,绾容宽慰了许久,禹若望着依依惜别的一家三口确是有几分走神,他总觉得绾容对父母太过淡漠了,忽又想起她对谁似乎都很冷静,便就此略过不提。
绾容回了指月阁,喝了碗银耳羹,便不再用饭了,点了灯,坐在榻上,又是一室寂静。
夜间,仍是有几分料峭,偏巧有一阵细密春雨,虽沁着些许寒意,却也使绾容的头脑变得很是清明。她斜倚在榻上,望着窗外,似是有几分痴了,唤了秋扇入内:“将此信自小门送去定国公府,记得带伞。”秋扇诺一声,她却不曾抬眼,又望了一阵雨,才又怅然若失般举起手中的《南华经》。
驱车另一项秋扇将信送至定国公府门口,里头一个小个子女使接了信秋扇,秋扇将手中的伞同女使手中的伞交换,身影交错间,在耳畔呢喃:“银杏,留个心眼,藏好自己。”她呼出的气拂动在银杏镂空雕花的银耳坠上,耳坠轻摇,几丝微雨沾染其上,闪烁着清亮的光。
次日清晨,绾容披着鸦青色披风去了闲花阁,不一会儿林意蕈紫色宫纱襦裙也入了内,一见了绾容,便眉目飞扬起来:“琬琬......”
她打量她平静神色正欲开口。绾容亲启朱唇:“没有发展,同床异梦。”林意扬眉:“真没有?”“昨日春雨连绵,他书斋外当是湘妃涕泣,我楼阁间却是芭蕉淋漓。”绾容得体回以一笑。
林意收敛神色:“下一步你预备如何?”绾容面上的笑意又扩大几分,却似有几分妖冶:“借刑部和信阳伯命一用,到时听了与成王有关的消息你只需使贵妃务必知晓,是贵妃而非楚王。”
“贵妃运筹帷幄,消息一向灵通,你是让我想办法让她重视起来?”绾容未答,含笑望着她,两人心下皆是了然。林意盯着绾容的面颊,突然脱口而出了一句:“京城的事你是否了如指掌,那你按照的人手当是无孔不入,那......”
我身边呢?林意的问题尚未说完,却见绾容仍笑着,眼神却改为直视她,眉眼微动,仿佛道了三个字:“你说呢?”
于是林意缄口不言,两人既是心下有几分不痛快。
绾容却率先开了口:“阿姊帮我当不是代表林家,那是否代表楚王妃林氏?或是仅因为幼时的手帕交情,不能看我输的太难看?”
她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昔的锐利,仿佛刚才的一切并无影响。林意却不避开她的目光:“我只是代表不了林家,林家从那到赐婚旨意降下时就不得不站在楚王党里了,尽管不乐意,但林家上下脱不得身了,而我林意站在你这边,但倘若直接危及楚王或者林家这样的事我不会干。你大可以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只是你该清楚,倘若林家有闪失,玉石俱焚我也是会的。”
“阿姊放心,我没有动林家的想法,但我也提醒你一句将在外而为将,在内不过是囚虎,尤其是林将军这种常年和西戎打交道的,倘若入了京,才会水土不服。军权,才是林家生存和毁灭的关键。”绾容与她对视,望着她,提着林家和他们的军权,却莫名想起了从前:从前啊,从前,从前阿耶也有军权,只是......
她看着林意的眼眸,平静如同一汪湖水,其中却仿佛蕴含着巨大的悲戚。林意以为这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哀怜,口里不屑道:“我自然清楚。”却也暗中记下了。
出了闲花阁,绾容回了府,此间又下起雨,绾容坐于庭中,磨墨润笔,用簪花小楷写下“庭中观雨,纷然如泣”搁了笔,立于亭中,望向长安另一边,背影竟有几分萧索。
初春,绵绵细雨的日子总算过去了,这几日绾容有几分无所事事。只闷着读书写字,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