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东京后,飞舟停留在了隐蔽处,云疏消掉了除两校队员外所有人关于昨晚的回忆。
据这帮青年所说,大家此番也算同生死共患难,在最后关头又是凝聚一心用网球砸出了一条生路,这份回忆中虽然充斥着各种可怖的细节,大家却也足够幸运,能够遇见落世神明,实在是不想忘掉这份难得的回忆。
尤其经历了生死,此后大家会更加地珍惜生命,在有限的余生中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做理想的事。
这些想法得到了迹部景吾的认同,况且他认为这群朋友也都是守口如瓶之人,并不会将此事的细节乱传,于是云疏也就默许了。
依依惜别后,迹部景吾安排好专车将两校正选一一送回,云疏这才皱皱眉,想起自己暂时回不去另一个空间的事实。
于是顺口说出:“我好像无处可去。”
仿佛早有预料般,迹部景吾极其从容地垂下眸子看着她,优雅地朝她伸出了右手,深邃的眼眸里闪着丝丝光亮:“我带你回家。”
云疏试探性地伸出自己的手,尽量掩盖住自己语气中的诧异:“回家?”
她的家在遥远的另一个时空,明明知道不可能抵达,却还是想要知道青年口中的“家”是怎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相识不过短短一天,但迹部景吾所表现出来的气场与洞察力都是令人赞叹的。只要是他说出口的话,总觉得是可以实现的啊,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无论多远的地方都能够抵达。
迹部景吾轻轻握住她,声音仍旧低醇华丽如同琴声,语气却忽然轻柔得不像话:“嗯,回家。”
他说得极其笃定,相触的指尖也源源不断地传来热度,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掌心正在微不可查地渗汗。
云疏抬眸与他对视一眼,不由得低低笑起来。
司机打开迹部氏专属私家车的后门,迹部景吾自然地抬起手为她遮着头,避免磕碰。上车后,安静的氛围一直围绕着二人。
从这里回家并不算远,云疏思维放空没一会儿,车子便缓缓停下。她好奇地侧头望去,车窗外出现的是一栋富丽堂皇宛如宫殿的连体式建筑,神奇的是,在这栋充满了现代主义风格的建筑的旁边,竟然悠悠然坐落着一处别致的居所。
这两处截然不同的建筑坐落在一起,相互依偎,竟然生出了一种微妙的和谐之感,不会让人觉得不可理喻,反而像是天生一对,凹凸相扣。
司机下车打开车门,迹部景吾又是绕了过来,自然而然地重复起了刚才的动作,一手牵住她,一手为她挡着上方。
迹部景吾实在是将她照顾得好,即便心中茫然,她也不用思考过多,只需要跟着他的步履前行即可。
难得地轻松,放空,惬意。
路过喷水池,便可看清这处悠然居所的全貌了。一道道凉白清润的石阶环绕而上,半路有长廊通往隔壁的现代欧式建筑,假石簇拥在旁,还有叠石流泉,俨然一幅天然的画本。
这是一处她无比熟悉,甚至熟悉到讶异的居所。
山峦耸翠,池水相映,巨石幽壑,势若天成。
记忆中的风月悉数现于眼前,一时间分不清满目烟霞是幻是真,只知道流泉因石块而活润,石得水而生出万般情绪。
溪涧、石梁、幽径、小桥流水一应俱全,各色小花粉粉点点缀于路边的绿叶丛中。一呼一吸,清新自然。
倘若雾气缭绕,倒真像是回了她在神界的家了。只不过因为少了雾气的遮掩,才更能品出其匠心非凡,巧夺天工。
用心,眼下云疏脑子里只剩下用心二字。她不知道迹部景吾是何时通过何种途径见到过她的家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究竟花费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来还原复刻这一切,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忽然震颤了一下,掀起一阵柔波。
回家,他说带她回家,竟是真的。
为什么忽然之间,她竟会有一种想要热泪盈眶的感觉。
其实迹部景吾早就在脑子里模拟过数百次眼前的画面。
他一直在等她,等待着有朝一日她能够踏入他为她还原的家。等待很长久,但只要一想到某一天她会如期而至,等待的每分每秒便开始变得充实而有意义。
归期越近,他便越能感知到幸福。
只是这份幸福时而缀在云端,让人觉得遥遥相望,毫无希望。
只有当她真正站在这里的这刻,迹部景吾才有一种真实感,恍若这片闲置多年的仙境终于焕发生机。她每往前行走一步,脚下的花便开得愈发茂盛,给路边舒朗的松枝以更加凌空的恣意,给石上的青苔以更加绵柔的暗绿。
云疏蓦然回头朝他粲然一笑:“迹部,谢谢你带我回家。”
晨光落在她温柔的面容之上,一颦一笑,眼波流转,就连说话都温柔得如同清风拂过耳畔,落花飘落水面。
迹部景吾静默着,心底忽然寂静无声。
云疏回眸望向立在身后久久不语沉默如雕塑的迹部景吾,青年生得一副优雅从容的俊秀面孔,仿佛早就将骄傲与高贵淬入骨血。就是这样一位极其耀眼的青年,此刻眸中却是压抑着快要止不住的欢欣,如流星般炽热。
“怎么了吗?”
迹部景吾默了片刻,从回忆中抽身,嘴角微微上翘,噙着笑意从容地摇摇头:“故人如约而至,我很高兴。”
云疏下意识扯动嘴角,语气缓慢而认真:“我觉得,于‘故人’而言,能够履行与你之间的约定,应当也是一件高兴的事。”
她总觉得与迹部景吾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深的羁绊。
迹部景吾唇抿得更深了些:“啊嗯,希望如此。”说着便迈开脚步,信步跟了上来,“进去看看吧。”
“好。”
与迹部景吾一起走过小桥路过流水,再前行几步便抵达了屋内。檀香书桌、书架,所有室内陈设,乃至四方大开的窗外景致都与神界的家一致,只是大厅中央要莫名多出一尊剔亮的玉石雕像。
好奇心的驱使下,云疏走近了一些,抬头细细观察起来。
这尊玉石雕像立在同样由玉石雕成的莲台之上,与她可以说是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