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着心动,笔走龙蛇轻逸之姿,自然洒脱,落到实处,雄健阔远,气势如虹,而细笔稳如泰山压顶不崩其色,将十几年的所有练习都呈现在眼前的一笔一划。
耐心,恒心,信心,无一有缺。
连续三天的校考,梁思原各方面都做到了自己所能触及的完美,他有对当下而言足够的见识和文学素养,曾折磨过他的敏锐成为优势,最后的综合命题画得尤其顺利,全部考完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对结果已有了份大胆的猜测。
在他竭尽全力的竞争里,事实上,他从未输过。
唯一不确定的,只剩下艺术的主观性,但在专业面前,这些都会被缩小。
“我买了好吃的。”在校门口见到孟清,面前被递了一个小盒子,“给你尝尝。”
梁思原垂眼,轻松的姿态,“不问问我结果吗?”
他将那个麻薯接过来,孟清眨眨眼睛,“还需要问吗?”
梁思原笑,“问一下也可以。”
“那……考得怎么样?”
“很好。”梁思原看着她,“你呢?”
孟清一愣,迟迟地回过神来,“陶医生说,还要先去门诊做个检查,才知道究竟该怎么治疗。”
“许叔会去的吧。”
孟清不言,片刻,人带着释然,点了点头。
“那就没有什么可烦恼的了。”梁思原武断定论,斩断她那些琐碎的忧虑,“去庆祝一下吧。”
“嗯?”孟清疑惑,“去哪儿?”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去哪儿不可以?”梁思原反问。
孟清唇角一漾,“这么任性的吗。”
梁思原眼中神采奕奕,心在这一刻越了界,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走吧。”
到酒店把东西放下,时间还早,两个人坐上环城公交,孟清站在路线图前看了一会儿,选定了五站后的游乐园。
工作日,里面人不多,两个人在入口处买票,坐上了一辆装饰着各种花环和玩偶的园内小巴,除了司机,只有前排两个青年人。
“我小时候就一直想坐这种花车。”孟清摸摸毛绒小熊的手,又捏了捏它的耳朵,“好可爱。”
梁思原靠在边缘的栏杆上,从孟清身后伸出手臂,也跟着捏了一下,好像一个怀抱的亲昵,却表现无辜,“我也没有玩过。”
“那你还有什么想玩的吗?”
“不知道。”梁思原全无主见,“你呢?”
孟清思考认真,“不玩只逛可以吗?”
她环视一圈周围高高耸立的游乐设施,“我怕高,玩不了那些。”
“可以啊。”梁思原答应,唇角上扬,懒洋洋的。
孟清回头看他,对上那道松松垮垮的视线,确认再三,狐疑道:“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没有。”梁思原直视她的目光,笑意却像小狗开心时的尾巴,怎么也藏不住,“我天生爱笑。”
“胡说。”孟清翻动回忆,“你上次还说你很凶。”
梁思原嗯了一声,记起先前,惬意从眼眸中溢了出来,“凶巴巴的爱笑。”
“……小弟。”孟清几乎哑口无言,“你内心这么复杂的吗?”
“每天翻江倒海。”梁思原点头,指指心口,“你要来看看吗?”
孟清微微睁大眼睛,“好啊,考完试你都开始欺负姐姐了,果然变成了大人,一点都不可爱了。”
梁思原笑开了,“我可爱过么?”
“当然了。”孟清说:“比如你每次都一本正经叫姐姐的时候。”
“那我现在长大了,是不是就可以不叫姐姐了?”
“不叫姐姐叫什么?”
梁思原眉梢微动,张口刚要说话,孟清忽然截住他的话茬,“虽然我一点也不在意,可你要是敢跟着胡同里的孩子们叫孟姨,我就打你。”
嗓子里噎了一下,梁思原看着她,孟清说:“一开始叫什么就要叫什么,我也就在你这里还年轻一点,想一想马上就要三十岁,太可怕了。”
“可怕什么,不是一样么。”
“怎么会一样。”孟清否定完,一时却找不到足够的论据支撑她的担心。
“你的观念被那些广告和男人的偏见困住了。”梁思原说:“人的一生很长,三十岁跟十八岁一样,都可以作为一个新的开始,这不可怕,也不值得焦虑,比起很轻的年纪,你的灵魂要丰盈得多,你只要做好自己,自然会有人欣赏你。”
“比如你么?”孟清重又笑了。
梁思原点头,“比如我,但一定不只是我。”
“你说得对。”孟清放松,“这样浅显的道理,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不过知道了之后,接受起来实在也是另一回事。”
“不急。”梁思原说:“爱自己本就是一场充满艰辛的修行。”
“你现在说话已经开始像个大师了。”
“那你就是大师开悟后遇到的第一个人。”
“我非常荣幸。”
两个人对视,在花车和玩偶的包围中笑成一团。
傍晚时分,人渐渐多了起来,园内夜市游行和焰火派对拉开了序幕,孟清一路走过去,看到什么都觉得开心,站在一旁看着别人套圈打气球,人跃跃欲试。
梁思原买了章鱼小丸子回来,见孟清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往地摊上一瞥,顿了顿,“你想要什么?”
“大鹅呀。”孟清兴奋,“可以拿回去炖汤呢。”
梁思原沉默,看向坐在地上缩着脑袋不知命运的大鹅,心情有点复杂。
“那就试一试吧。”他还是鼓励,主动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饮料。
二十块钱十二个圈,孟清做好了准备,扔到第八个时还一无所获,转头看向梁思原,发出了求助的眼神。
梁思原被她盯得没办法拒绝,走过去估量距离,扔出一个尝试的力度。
“吃个章鱼丸子,套中了姐姐明天给你炖大鹅吃。”孟清在一旁加油鼓劲,把一个丸子递到他嘴边。
“……有点压力,恐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