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和崔胜民离开后,叶苏烧了足够两人洗澡的热水,让顾安先去洗。
编成麻花辫样的干艾叶已经燃成灰烬,叶苏又点起一根。此时方留意到屋里水声已经停了下来,她隔着门问了句,“顾安,需不需要给你递一条毛巾?”边说着,边从一旁的晾衣绳上扯下一条。
屋里没有动静。
叶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随后提高音量又问一次,屋里仍然没一丝动静。
叶苏有点担心,不会是水温太高,晕过去了吧?
想到这儿,叶苏推开门,“顾安,你洗好了吗?”
眼前的情景,让叶苏心脏猛地一提。顾安侧躺在满是水痕的地上,一件棉布内衣罩着这具嶙峋的身体,显得那么松垮而不合体。更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后背、胳膊、大腿,胸口,竟满是或深或浅的淤青……
“顾安!!”
叶苏冲过去,将湿漉漉的顾安从地上抱起来,她像一条瘦骨嶙峋的鱼,连呼吸都格外微弱。叶苏急中生智,想起要掐人中穴。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道,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片刻之后,顾安终于醒了过来。而叶苏浑身汗湿瘫软,就好像也刚洗了一个澡。
“怎么晕倒了?”她扶着顾安坐到一旁的板凳上,问,“能自己穿衣服吗?”
顾安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闻言轻点了下头。
叶苏把一旁的衣服一件一件递给她,帮她把衣服穿好,随即把她扶到床上躺下,“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喊你哥来。”
顾安一听,忙握住她的手,“嫂子……别,别喊我哥。”
“你刚才晕倒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哥交代?”
顾安眼圈通红,声音颤颤地说,“没那么严重……”她尽力把头翘起来,“我就是刚才站起来的时候起猛了……缓一缓就好。”
“你躺着说话,别着急。”叶苏撑住她的后脑,将她重新安置在床上。
顾安牢牢抓着她的手不放。
间隔须臾,叶苏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冲杯糖水。”
顾安看着她,半晌,缓缓松开。
叶苏去倒了一杯水,把之前买的糖拿出来几颗,放进杯子里融化。
顾安这种情况无外乎贫血或低血糖,喝些糖水应该能缓解。
叶苏端着水走到床边,扶顾安坐起,杯沿抵在她唇边。
后者垂了垂眼眸,从叶苏手中接过杯子,“嫂子,我自己来。”
叶苏缓缓松开手,“慢点喝。”
“嗯。”
叶苏坐在床边看着她,难免想起她身上的淤青伤痕,“还是把你哥叫来吧,我不放心。”
顾安身形一僵,赶紧摇头,“不,不要,嫂子,我现在好多了,已经不晕了。”她语速快而急,“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是老毛病了,没那么矫情。”
叶苏无法理解,更莫名有些恼火,“这怎么是矫情?你晕倒了,看你瘦成这样,都是饿出来的吧?”顿了顿,到底是捞起她的胳膊,问道,“还有你身上哪来的伤?谁打的?”
杯子里的水溅出一些,泅湿了小片床单,顾安满脸惊恐,抽出手,颤抖着把衣袖拢好。
“没人打我……我自己摔的。”
“胳膊上是摔的,腿上也是摔的?旧伤加新伤,你天天摔倒?”
“我……我……”顾安吞吞吐吐,“我老毛病,爱晕倒,所以摔……”
这话似乎说的通,可她瑟缩的表情让叶苏很难相信。
“爱晕倒是吗?”她猝然站起来,“这病得治,我去叫你哥来!”
顾安彻底慌了,跪坐在床上,拽着她的胳膊央求,“嫂子,别别!你别去……”
叶苏回眸看她,“顾安,你在怕什么?”
后者眼神颤了颤,泪水不知何时已沾湿整张脸,“我不想让我哥担心……”
“你瞒着他,他更担心。”叶苏从顾安手中夺过杯子,“啪”一声放在旁边的桌上,再度看着她,目光锐利,“这是白沙村,你的娘家,没有人会伤害你,但是你自己要勇敢!”
顾安像定住一般,不动,也不说话。
过了许久,叶苏听到一声悲痛的抽泣。
“嫂子……我不想回去了,我不想回去了。”
是夜,叶苏循循让顾安道出了自己结婚后的处境。
三年前,顾安嫁去红柚村。她丈夫叫梁顺利,是红柚村出了名的老实人。顾安以为嫁给梁顺利以后,生活会很和美,可没想到办完喜事梁顺利就像变了一个人,待她极冷漠,夜里宁愿打地铺,都不愿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起初顾安还以为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日子长了就好了。可时间流逝,转眼一年过去,她和梁顺利的关系丝毫没有破冰,婆婆却开始质疑她的肚子,问她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个动静,是不是不能生。
后来婆婆开始给她吃汤药。可连续吃了许久,顾安还是没有怀上孩子,婆婆的态度就变得恶劣起来。
听到这儿叶苏有些疑惑,“你跟梁顺利同过房吗?”
顾安垂下头,“我们一直睡在一个房间,只是……他不肯睡在床上。”
叶苏意识到什么,直接问:“我是说,你和梁顺利发生过关系吗?”
见顾安还是一脸迷茫,叶苏指了指她两腿之间,“他碰过你吗?”
顾安眼睛瞪大,噎了好一会儿,红着脸移开视线,“……没有。”
叶苏明白了,原来从始至终,她和梁顺利就没有过夫妻之实。而顾安,显然丝毫不懂男女之间的事。
多狗血的剧情。
叶苏看着顾安,起初是觉得不可置信,可想了想,这种事情发生在顾安身上又是情理之中。
顾安无父无母,唯一的哥哥顾平闷葫芦一个,不可能跟她讲男女间这么敏感的话题,一般女人即便婚前没人教,婚后也会通过实践学会夫妻那档子事。可偏偏婚后的梁顺利从未把她当妻子对待,顾安自然不懂。
叶苏心里不是滋味,问,“后来呢?”
顾安咬唇看向窗外,再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