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名字。”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开口。“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刚刚问了个多傻的问题。
“不好意思哈,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他个子很高,我得仰头看他。他身上是靛青色的长袍,腰间一根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他低下头,说了句无妨。
我努力岔开话题说道,“那你一直在这里吗?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他点点头,算是回答。
这里和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
“那你知道,这里的小鲸鱼去哪了吗?”我游到那个大玻璃球哪里,指了指。
他摇了摇头。
上次来的时候,有小鲸鱼没有他。这次有他,没有小鲸鱼。那……十有八九,他就是那条小鲸鱼。这又让我想起临走前的那个眼神。
“我……咳,我有点怀疑你就是那条小鲸鱼。”我看着他发了呆,想说话不想被口水呛了一下,有点丢脸。“既然你没有名字,要不然你以后就叫小鲸鱼吧。”
“小鲸鱼?”他低声念了一遍,像是在思索,然后对上我的目光,说好。
我冲他笑了笑,却见他愣了一下,随即弯下眼角。他长得真好看,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生人勿进的感觉,冷冰冰的。但笑起来,脸部的线条又一下子柔和了下来,像是暮春融化的雪水,温暖却又带着些凉意。
他像是初长成的少年,还有些稚气未脱,听我说外面的光景时会不自主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我们坐在大玻璃球下面,全程是我在说话,而他就静静的在旁边听着,偶尔点头给我些回应。不得不说他是个合格的聆听者。
“哎,不好意思。一直都是我自己在这说个不停。”我突然注意到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的扣了扣太阳穴。
他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我一直一个人,能有人跟我说话,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看他又要伤感,赶紧打住。“那我说了这么许多,下面轮到你了。”
“我?”他不敢相信的扭头看我。看到我用力点了点头之后,又扭了回去。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我一直自己一个人在这,也不知道呆了多久了。”
我又摇了摇头“不对,话不是这么说。虽然是你一个人,但你就没有什么想法,或者愿望什么的?你总不会什么也没想过。”
“比如,想出去……怎么才能出去……为什么出不去……诸如此类。我就不信你什么也没想过。”说着,我就佯装生气。
见我生气,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着急到手忙脚乱。“你别生气,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过……”
发现有戏,我立刻凑过去,一副八卦的嘴脸。“其实,你上次来,我就看见你了。”
我好像也看到他了……
“只不过就一眼,你就消失了。”
因为我醒了。
醒来就忘了这里的事,仿佛这里只是大梦一场。
我又往他身边蹭了蹭,“后来呢,我走了之后呢?”
“在我沉睡之时,心中便有一个念头,我要去找寻一件东西。甫一醒来,便看见你消失在面前。之后我也尝试过出去,可门就在那,却怎么也出不去。”
“你要找什么?虽然你出不去,但我可……我不行,我醒来就会忘记这里的事。”
可能是被他那阴郁的氛围所感染,我也有些难过。
于是乎,我用尽毕生所学,让这冰冷的气氛升温。
我带他玩捉迷藏,随机拉几条倒霉鱼过来玩老鹰捉小鸡。这里真是人迹罕至,几条鱼都要找半天。
看到他脸上洋溢的开心,我的心情也莫名变的好起来。
我抬手触摸他的眉心,却见他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躲避。我又试着靠近,见他不再抗拒,便用手轻揉他的眉心。
“不要皱眉头,这样不好。”
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用手摸了摸我刚刚触碰的地方,点了点头。
玩了好久,终于我累的不行,趴在玻璃球下的台阶喘息,努力抬起手,揉了揉笑到疼的肚子。
那几条说不上名字的鱼还有些失落,仿佛在期待我下一秒恢复活力,改变心意,再战三百回合。但好像又有些害怕小鲸鱼,不敢主动回来,只好一步三回头,不禁有些好笑。
我又转头问小鲸鱼;“他们怎么好像有些怕你啊?!”
转头对上他的目光,让人不禁想直接陷进去。
“你真好看。你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脑海中许多夸奖的话都不翼而飞,好像只有最简单的话能表达我的欢喜。
他或许被我没来由的夸奖弄得没了想法,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面色如常,我却看到他悄悄红了耳。
我喜欢看他害羞的样子,看着他手足无措,脸上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表情,视线相撞,他又急忙错开,耳朵越来越红,像是下一秒就会沁出血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看起来更加窘迫。
“别……别笑了。”
他伸手要捂住我的嘴,正要起身,不料袖角被我踩到,整个人向我倾覆。所幸他反应迅速,在压到我的前一瞬,转身向侧边倒去,一骨碌滚下台阶。
一切发生的太快,让我来不及反应。回过神来,他已经躺在台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