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乃罪臣之族。”那女子坦然承认道。
“自然。”蒋明鹤靠在椅子上,却没有再瞧那女子,而是上下打量着那面露难色的小傅大人。“可你不跟着那冯家远去西北,倒找上我了…”
“民女虽是冯家人,可受蔡家恩典,所以不愿离去。”
“怎得又与蔡家扯上关系了?”蒋明鹤觉着头疼,这皇帝,那么多罪臣之后都不处理干净…可忽而又想起何莜也似乎是…他忙打消了这念头。
语气也平和下来:“你找上我?”
却见那女子从斗篷下拿出一卷书,已经破损不堪,可蒋明鹤还是认出来了,那是皇家诏书。他站起身接过,慢慢打开。
那其中所写却让他不禁一颤。他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可眼中神色早已暴露无遗。
那女子见蒋明鹤如此神色,自信抬头道:“宁王殿下,可找人验过字迹。”
那诏书上亦然写着,传位于四王爷,出自于先帝的手笔…
“这是假的传位诏书。王爷民女此次前来便是有要事相告。当年四王爷叛乱一事不过是被设计。”
见蒋明鹤没有说话,那女子继续平静道:“当今陛下并不得先帝宠爱,当年他登基引起了多少不满,而四王爷却是受尽先帝宠爱。他自是有不服之心,可他也不算是个胆大之人。当年他反叛,不过是因为这假诏书,他对此深信不疑,怨念已深。”
“哦?那你说说,这假诏书又是出自何人之手?”蒋明鹤强压着震惊。
见那女子神色淡然却又咬牙切齿道:“敬阳长公主。”
“什么?”蒋明鹤却是真真站不住了,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
“敬阳长公主为了给亡夫报仇,想杀了当今陛下。她撺掇四王爷叛乱,若不是她,蔡家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四王爷死不足惜,可那长公主也是帮凶。”她愈发激愤。
“可四王爷被就地诛杀。他难道不知晓自己被骗了?”蒋明鹤依旧怀疑,他放下手中诏书,缓缓坐回原来的位置。
“不知晓。就地问斩,哪有人听他说明,况且他自己也不知晓。”
那小傅大人听到这,竟是想离开,却被蒋明鹤一个眼神给停住了脚步。
蒋明鹤道:“那姑娘又是怎么知晓这些事儿?况且我又该怎么信你?劝姑娘如实道来,否则你不会活着走出这里的…”
“民女沈氏,家母是冯家人,自幼习武跟随军队。后来被蔡老将军所救,从此便跟着蔡老将军在军中做事,后来遇见了家父沈丘。家父沈丘中举也是得蔡老将军帮助,后来便有了我。可以说,蔡老将军是民女一家的恩人,恩情无以为报。可如此忠良之臣却被人算计惨死。”
她对上蒋明鹤的双眼,继续道:“民女受家父家母教导,从小心怀济世之道,结交江湖人士行善积德。当年蔡老将军战死,我不过十岁孩童,家父一日归来,只带回来了一卷破烂的诏书。他告诉我,家母那日在城门外,瞧见那叛军中有人溜走,去了长公主府,见了敬阳长公主…偷听才知晓,这一切不过是敬阳长公主的所作所为,撺掇谋反杀了皇帝为魏家报仇雪恨。”
她继续道:“那假诏书,不知为何在家父手中,我也不得而知,他只嘱咐我定要交给师父…”
“你师父?谁?”蒋明鹤问道。
“沧州胡家,我师父乃是门中人。”
“哦…胡家人…”蒋明鹤知晓,这胡家名声响亮,自建门派,匡扶救世。只可惜早年胡家助大梁抵御外敌,死伤无数,门派之人早就无剩多少了。朝堂想要册封胡家余下之众人,却被拒绝,只求归隐山林。
这沈姑娘的父母爱结交江湖人士,认个胡家人作师父也不是不可能。
“当年师父便是在通往临安山路上,救了遇上山匪的傅大人一家。老傅大人受朝廷钦点入临安,偶遇山匪。是师父出手相救。”还未等蒋明鹤问起她与这小傅大人的关系,她便自己说了。且说着还带着哀怨憎恨的目光看向小傅大人。
蒋明鹤见了这场面,却是心中好奇得紧。
这沈姑娘继续道:“从此便结下,交往谈论。不瞒宁王殿下,老傅大人一生正骨,极力深入朝堂为百姓谋福。只可惜如今的小傅大人,虽是年少中举,可只是规避锋芒对百姓苦难视而不见,难有当年傅家风范…”
“哦…”蒋明鹤点头,却忽然问道:“那你与这小傅大人可是老相好?可有往日旧情?”
小傅大人与沈姑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发愣,这似乎…不是重点吧…
沈姑娘还是恭敬答道:“这如此没错。宁王殿下警惕,若不是有什么牵绊,小傅大人也是不会帮我引荐您的。”
蒋明鹤心里想着,哦这倒不…只是想问问你们的关系,瞧着这冰块似的小傅大人,还有过往情史呢,他这不得听听?
“因为山匪之事相识,师父与老傅大人可谓是遇上知己,相谈甚欢。便常常让师父带着民女与小傅大人…”
“这么说你们可是青梅竹马了?”蒋明鹤忽然插了一嘴,眼神也不如刚才那么凶狠了。
“嗯…算是如此…我们那时暗生情愫相约终身…不过,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出身寒门,又受老傅大人与师父教导,可他依旧选择了逃避,不愿见世间苦难,永远只想着自己独善其身。虽我知晓,如此以来便是以德胁迫,可那些山盟海誓终究是寒心,不过是为了哄骗我罢了…”
眼见这小傅大人依旧不抬头也不吱声。
沈姑娘嗤笑一声,又道:“其实我们早就断了。如今便当我是以旧情挟恩吧,小傅大人心念旧恩才答应向我引荐您。此事一过,民女与小傅大人再无关联。若有什么差错,请不要怪罪于小傅大人。”
蒋明鹤饶有趣味,轻轻点头。看向小傅大人,“傅大人,可有什么想说的?”
这闷葫芦终于说话了,狼狈模样和以往那清高模样全然不同。“宁王殿下,沈姑娘所言属实。下官并无所求,也不会…再与沈姑娘有关,以后种种,还请宁王殿下不要牵连于傅家。”
“小傅大人已引荐,算是还了恩情,接下来所言大人还是不要再听,以免以后惹祸上身…”沈姑娘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