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椿回头看去,是白日里见过的那个小将军。
她想了想,如实答:“我想看一下自己是从哪里被捞上来的,兴许能想起一些关于过往身份的事情。”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若我没记错,这应当是你第一次出营帐。”
逢椿听出他还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如实答:“那些姊妹们说是在南边的一条河里捡到的我,我出来时发现住的帐子正对着北斗星,所以就往反方向走。”
“你懂观星之术?”
“不记得了。”
俞延没有追问,似乎在思索她这番话的真假,但一只手早已不动声色地从腰间的佩剑上离开。
月光洒在面前姑娘的侧脸上,衬得她的一张脸清冷又素净,此时她直直地站在河边,风吹来,衣袍猎猎作响,更显得整个人单薄瘦弱。
俞延看着眼前人的侧颜和身形,忽地觉得有几分熟悉,他心里多了几分怪异之感,不过很快被他自己否定了,天下之大,茫茫人海,相似之人何其多。
一阵夜风吹来,逢椿觉得有些冷了,裹紧宽大的衣袍,抑制不住喉头的痒意,侧过脸微微咳嗽了一声。
眼下虽是秋天,可在北疆十一月便能下起雪来,因此这天还是有些冷的,她刚从帐子里出来时还未曾发觉,现下月亮越升越高,倒叫她有些后悔为何不多拿一件披风,可她细想,她除了身上这一套衣物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俞延这才记起眼前这个姑娘是从鬼门关里回来的,眼下身子骨弱得异常,想着不免生了一分恻隐之心,他说:“你不必忧心,我已经派人在周边的村子里去询问了,过几日军中的画师也会过来替你画像,这般总能找到你的家人。”
逢椿轻轻“嗯”了一声,她没有说“谢”字,似乎是想起方才那人质问她的语气,心里堵了一口气。
俞延也没放心上,他继续问:“可想起什么?”
逢椿回头望了一眼那河,目光遥遥地投向河的上流,但脑子里仍旧一片空白,便摇摇头,“未曾。”
之后,两人便一起往回走,准确说是逢椿走在前面,俞延走在后面。
逢椿走得飞快,但她此举只不过是为了早点回到温暖的帐子里,而落在俞延的眼中就是自己吓到了这个小娘子,害得她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
望着眼前那单薄的身影,他的手鬼使神差地伸向自己身上的披风,但很快意识到有些许不妥,便又缩了回来。
突然,逢椿惊呼一声,方才好像误踩了一块石头,就在她险些摔倒之际,后背袭来一阵凉风,腰肢也忽得被一个宽厚有力的大掌托住了,源源不断的热意隔着衣服传来。
逢椿浑身僵硬,她有些贪恋这温暖,但意识到此举不妥,便急忙想推开身后人。
不过,推了一次。
没推开。
“放开。”
逢椿毫不客气地脱口而出,似浑然忘记了身后人的身份。
俞延回过神后,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他也说不清自己方才是怎么了,也许是太过讶异于那腰肢的纤细程度,一时之间愣了神。
他没有计较方才女子的冒犯,而是解释道:“别误会,我只是见你要摔倒,扶你一把。”
“我没有误会。”
逢椿的语气冷冷,又说了句“多谢”后便跑开了。
俞延被那句“没有误会”一噎,在原地怔了一会,目送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难不成自己被当成了自作多情的流氓……
他不知道的是方才两人僵持的几息都落在了另一个人眼里,那人见俞延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有些气愤地跑过来,问他:“二兄,你方才在做什么?”
俞延看着自家三弟,稍觉有些意外,言简意赅地回了句:“没什么。”
俞川显然不相信,抿唇皱眉,一脸苦大仇深:“你平日里对那些营妓那般照顾就算了,我只当你是看在陈副将的面子上,但现在你和她们纠扯不清,这我就得管管了,我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
听到陈副将,俞延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沉重,他对着三弟说:“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和她们纠扯不清。”
说罢,便转身离去。
俞川脸色铁青,这可是他最敬重的二兄。
自从大兄意外致残后,俞家的希望就全落在二兄身上,他以后回京城自然娶得是名门贵女,现在怎么能自甘堕落和那些女人搅和在一起。
俞川捏紧了拳头,他已经被那些女人算计过一回了,绝不能让二兄重蹈覆辙。
这个小插曲逢椿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一路小跑回去,只为了能快些回去。
远远地瞧见那帐子时,逢椿因着没有迷路松了口气,她正欲往前走,突然迎面走来一个脚步有些踉跄的男人。
男人膘肥体壮,穿着军服,瞧着装扮不像是普通的小兵,此时面颊通红,浑身散发着酒气。
逢椿只看了一眼便低头走自己的路。
这路有些窄,行至他身旁时,那男人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一阵大力道将逢椿猛地拽了过去。
小巧的下巴被男人粗糙的手指钳住,他似是调戏一般地说了句:“女人?我怎不知军营里何时来了这般漂亮的营妓?”
“我不是。”逢椿解释,但男人显然不信。
“我是南营的守将,你以后就伺候我一个人吧。”说罢,男人散发着浓浓酒气和恶臭的嘴巴贴了过来。
逢椿偏头躲过,心跳得飞快,她用尽全力去推,可是怎得都推不开。
突然,那个自称是南营守将的男人被一个拳头径直挥到了地上,逢椿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去,眼神微动。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谁竟敢打我?”那校尉捂着半边脸挣扎起身,看清来人样貌后,气焰瞬间熄了大半,“小将军,你打我作甚,我不过想与一个营妓亲热,你……”
“此刻已过戌时。”
俞延瞪了他一眼,那校尉立马就闭上了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虽然军营规定戌时后营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