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梓谂忽地放开了手,她不懂自己到底有何处值得聂子慈如此:“为何……”
“因为是小姐……”聂子慈只回了上半句,却在心里默默念出了下半句,“因为是小姐当年的善举,让村中人尽数存活。”
因为我吗?
沐梓谂在心中反复咀嚼其中缘由,面上神色依旧令人捉摸不透。
她坐正身子,目的清晰地指向了衣柜,道:“如今我的眼不知何缘由,竟无法视物。你去为我寻片锦布,供我蒙眼。”
她沉默了一会,俯身,用那双无神的眼盯着聂子慈,“日后,你便是我的利器,我的眼。可懂?”
此时的沐梓谂黛眉微蹙,纤长的手指挡住了半张脸,乌黑发丝肆意垂落、荡漾,衬得肌肤嫩白如雪。
她眨眼,散乱的光线落于她的瞳中,竟有绯红之色流转,直教人看了心惊。
若有旁人在场,怕是早就喊了“妖女”二字。
聂子慈只觉鼻中忽地闯入一片昙梨之香,妖娆缠绵,反倒是将他激得清醒了几分。
他耳垂通红,将身子向后仰,匆忙应答后便去那衣柜中寻了条与沐梓谂平常所穿之物相符的旧布,用剑将其劈成长段,递于沐梓谂手中:“小姐,在下手笨,用剑裁布,只能这般粗糙了。”
沐梓谂摸着布条边缘,非常利落的斩痕。她勾唇而笑,将布条系于眼上:“不,我很满意。回头让绣娘修整边角即可。”
那双能勾人心魄的眼便被她这般藏了起来,可她的容貌却并未因此减少半分,反倒教人想揭开锦布,露出她的完整模样。
沐梓谂抬起左手示意,“躺了许久,再不出去,爹爹怕是要担心。搀着我去外边瞧瞧。”
聂子慈的注意力瞬间被拉至外边,禁军的脚步声已离此处越来越近,他的心中纷乱如麻。
沐梓谂又将手朝前伸了伸,唇角绽出些许笑意。她轻微挪步,试图自己行走,可下一刻,聂子慈的手便伸了过来,极为小心地搀住了她。
房中物件摆放如常,丝毫不影响沐梓谂的走动。她熟练地绕过障物,走至门口,却迟迟未开门。
她摸索着门闩,缓缓言道:“按照梁律,擅闯未出嫁女子闺房当入诏狱。所以,外边那些禁军是来抓你的。”
她拨动了一下门闩,侧头似在看聂子慈,“不和我道明缘由,我可怎么保你无虞。”
聂子慈思考良多,终是在禁军快到时开了口:“小姐昏迷前不让在下去寻那神医,可事关小姐生死,在下还是逆了命令,为小姐求来了神药。”
沐梓谂抽出门栓后并未有下一步动作,而是下意识抚摸着左手食指上的玉戒,指尖一空后,她便将右手缩回了袖中。
待听到聂子慈描述后,她已尽数知晓了缘由:“那药非常人能驱动,所以你便闯了进来,不惜触动梁律。想必父亲亦为你留了条后路,让我猜猜……”
“是令牌?还是拖着禁军,让他们走慢些,你也好逃走。依照父亲的性子,怕是都有吧。”
聂子慈盯着木门,似已看到禁军站在门外的样子,眼中焦急难安。他不想让沐梓谂犯险将自己保下,于是便开了口:“小姐,我……”
“我已说过,你是我的。谁也不能伤你。”沐梓谂提声打断。
外边脚步声停,沐梓谂轻哼了一声,似在笑,“走吧,这声响,许时那位禁军队长。他可是殷阳城里,出了名的秉公执法。”
水上悬房周围已被禁军包围,而王焕一手握剑,一手抓着令牌立于门外。他刚想敲门,却不承想门被沐梓谂打开了。
他看着眼前濒临破碎,却透露着坚韧之美的沐梓谂,一时间竟将心中所想尽数遗忘。
“沐……沐小姐,昏迷七日,醒来后身体可还安好?”王焕支支吾吾,眼神飘渺不定,最后还是落在沐梓谂的眼上,“沐小姐的眼……”
可沐梓谂却出声打断:“王大人,此次可是梁帝让你来带走我的侍卫?”
说到此处,王焕的眼神立马就瞥向了聂子慈。
他看着聂子慈与沐梓谂这般亲近,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无名火:“沐小姐,你身旁之人现已是罪犯,应立即被缉拿入诏狱。还请沐小姐莫要护得一个触犯梁律的犯人。”
“既然他为梁帝赐于我的侍卫,官职乃是陛下亲封的千牛卫,那便成不了你口中的罪犯。”
沐梓谂的话铿锵有力,倒是让王焕心里愈发不悦。这意思是要力保聂子慈了?
王焕攥着令牌的手已嘎吱作响,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些强势:“陛下旨意,我等不敢不从。来人,将罪犯聂子慈拿下,送入诏狱!”
周围的禁军得到王焕的命令后便要上前拿下聂子慈,可还未到跟前,沐梓谂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王大人手里拿着沐家的免责金牌,却想将沐家的人带走?传出去怕是要落人口舌。”
禁军们一听,纷纷止步退后,盯着王焕手里的金牌。而王焕则拿起金牌看了一眼,便已确认这是梁帝御赐给沐家的那块。
王焕盯着沐梓谂已蒙上的双眼,顿时觉着这是早有预谋。他冷哼一声,道:“沐小姐说笑了,此乃陛下下发的缉拿令,怎会是沐家的免责金牌。”
“梁帝御赐的免责金牌,正反面皆刻有仙鹤,上有免责二字。其寓意为:鹤行于淤泥,却清正不阿,若有他人诬陷,便可亮出此牌。”
沐梓谂忽地向前走了几步,似有逼问之威,“王大人可看清了,此牌是否为梁帝下发,还是你于长廊中拾取。”
王焕被此气势逼得后退了数步,口中想作答,可偏偏想不出任何法子,而周围的禁军的目光更如针一般,狠狠地刺入他眼里,让他心生怯意。
外院传来一阵恭迎声,沐梓谂听着却勾起了唇角,示意聂子慈扶着自己向前走,还刻意在王焕身旁停了下来,嘲讽道:“不敢回话?不知前边的那位,是你的救星,还是你此后的……命数。”
脚步声已逼近内院,一位满头白发,身穿紫圆领窄袖袍衫的内侍太监匆忙而来。
他见着院中那抹青后,更是加快了脚步,直至沐梓谂跟前时才急道:“哎哟,一路上奴可是催得舌头都要掉了,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