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未久,便率兵亲政夷方,缴获牛羊财宝无数。
此战大获全胜,帝君手下的质子旅功不可没,尤其是四伯侯的儿子,立下了汗马功劳。
成汤皇族以武得天下,帝君对这四个义子喜爱不已,班师回朝后,大行赏赐了这四人。
此事本来与商云无关的,商云是商朝王室旁支的贵女,年纪不大,容貌只算得上清秀,鲜少引起上位者的注意。
奈何北伯侯的长子恰在此时诞下了长孙,世子之位更加稳固。
崇应彪乃北伯侯庶子,年少时就离乡来到朝歌做质子,东征西战许多年,听闻长兄有了孩子,便有些愤愤不平。
大概是为了彰显仁德,受拢军心,帝君亲自为崇应彪赐婚,新娘是商云。
原因无他,商云父亲与三朝元老商容大人沾点姻亲关系,帝君又视商容为肱骨大臣,因此把商云许配给崇应彪,也体现了对他的重视。
王命到时,商云正坐在自己的小院里占卜。
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商云将代表混沌的蓍草握在手中,看着桌上的卦象,蹙了蹙眉:“凶。”
下一刻,父亲的声音响起:“云,来见皇家侍卫。”
两个身着寒甲的武士肃立在前,商云虽不知道他们是谁,却认得那身铠甲。
大商的质子旅。
商云将蓍草收入袖中,起身行礼:“云见过父亲、各位大人。”
商云低着头,忽然听到金石铿然之声,一个少年清朗的嗓音:“文焕,这就是他的妻子了,以后我们要叫嫂嫂的。”
另一个少年“啧”了一声:“别多嘴,宣读王命。”
他的妻子。
商云未来的夫君并不在这两人之中,商云听到他的名字——崇应彪,不由得捏了捏拳。
怪道今日卦象大凶,原来商云被指给了那个煞神。
听闻在夷方之战中,他坑杀了三千俘虏,帝君甚悦,夸赞他为殷商勇士。
落在他手中,若是有母族撑腰也就罢了,若是母家失势,定然没有好下场。
商云望向父亲,他也是一脸哀戚,满眼不舍。
然而这两个皇家侍卫就站在这里,院外围了一圈侍卫,她只能端庄地跪地谢恩。
抬首望去,天边白云悠悠。
他们二人还在那里窃窃私语:“这年纪也太小了吧……”
“帝君赐婚,自然是好的。”
“啧,崇应彪不打女人吧?”
“……你说呢。”
崇应彪打不打女人商云不知道,但是他一定会杀女人。
在嫁过去之前,商云托小姐妹打听了关于他的事,越打听越没希望,这人压根就不是个人,而是杀神。
在他手下,只要是敌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不会有逃脱的机会。
小姐妹商姜泪眼汪汪地看着商云:“云,怎么办啊?他那么凶恶,你会不会有事?”
商云摸了摸她的鬓角:“嫁过去的是我,你怕什么?而且我问了龟甲,有一线生机。”
她拭去泪水:“云,下个月我就要随父兄去边疆了,我看不到你出嫁,但我会请所有的朋友照看好你的。”
商云点点头:“我替你卜筮过,到了边境,要小心火攻,你一定可以成为女将军的。”
朝歌的第一片树叶凋零时,商云嫁进了崇应彪的府邸。
自两人定了婚约以后,他偶尔会遣部下到商云家送东西,但是她没有亲眼见过他。
他应当不满意这门婚事的,只是碍于王命,不得不娶。
屋外人声嘈杂,直到深夜才渐渐散去。
烛光摇曳,崇应彪推门而入,他穿着玄色的纯衣,看不清面容。
只一眼,商云就低下头去,心跳如雷。
他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但步子很稳健,他站定在她面前,拨了拨她的耳坠子:“多大了?”
“十三。”
他哼了一声:“毛都没长齐。”
他今年十八,确实比商云年长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商云。”她低声回答。
这疯子,定亲都三个月了,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叫崇应彪。”
他坐在商云身边,软榻陷下去一角:“以后在府上安分些,若是会,就替我执掌中馈;若是不会,就老实些,别闯祸。”
商云点头:“是,大人。”
他仰面躺下:“行了,我在这里休息,你去外间睡。”
此话正合商云的意,她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吹灭蜡烛,然后借着月光走到外间。
外间已经布置好了,有软榻和被子,看来他根本没打算和她同床共枕。
他的呼吸很轻,商云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
大概是没有睡着的,毕竟疑心那么重的人,怎么可能在陌生女子面前安然入睡?
即使,那个女子是他的妻。
翌日,商云醒得很早。
天还未亮,她就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陌生的屋顶。
真玄妙啊,她已经嫁为人妇了,可是还没有习惯这种身份。
没过多久,里屋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当是崇应彪醒了。
他要去王宫值守,起得早也是应当的,商云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去帮他更衣。
还没等商云考虑清楚,屏风后面就转过来一个高大的人影。
商云没来得及装睡,正巧碰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他只穿着白色里衣,一头长发披散,眼睛雾蒙蒙的。
她第一次看清他的容貌,皮肤黝黑,五官很清俊,只是眉头紧锁着,看起来不好惹。
崇应彪看商云醒着也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商云将被子往上一拖,盖住自己半张脸,瓮声瓮气道:“大人真是勤勉。”
他的脚步顿了顿,低头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