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州,伯侯府。
空荡荡的沙场上只有商云一个人,她布好两个法阵,坐在其中一个阵中,使出寻魂咒术。
她双眼紧闭,脸色煞白,满头冷汗。
场外,鄂顺看着她这般模样,急得不行,想要叫停,又怕影响施法。
过了一刻钟,商云才慢慢睁开眼。
鄂顺连忙让婢女上前扶住她:“夫人,您还好吗?”
商云缓了许久,才轻声道:“女萝炼成这陶土小人,我能隐约感觉到她的一缕气息,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到过随州边境。但是北境太过辽阔,我很难确认她的方位,只感觉到在地底,很深很深的地里。”
鄂顺点头:“好,我知道了,请夫人休息,是我为难您了。”
商云摇摇头:“我学艺不精,将军见谅。”
鄂顺半夜起来都要给自己两巴掌:“是我考虑不周,可有什么法子,帮助您恢复法力?”
“无妨,我睡一觉就好了。”
鄂顺叮嘱侍女照顾好商云,抱着女萝的陶土小人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坐在榻上,鄂顺抚摸着小人,这东西是用商代先君的遗骸做的,融入了女萝的血液,最后却是为了他。
如果这具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他必须早日安排好南都的后路。
母亲年迈,鄂家除了他再也没有别的孩子,姜文焕、姬发都离得太远。
若是女萝在就好了。
正在这时,手下人送来密信:“伯侯,冀州首领已经打探到了,是一位少年将军,自称苏氏后人,不知名字。自两年前入主冀州,便修筑工事,城内的百姓都说,他是要与殷商为敌。”
苏氏还有后人?
鄂顺不由自主回想起来自北方的质子兄弟苏全孝,他死的那个冬天特别冷,鄂顺亲自杀了许多冀州人。
他拿出龟甲:“我修书一封,遣人送去冀州,聊表亲近之意。”
北方的探子才退下,朝歌的人又来禀告。
“将军,近来都城内流言四起,帝君苏醒,闻太师归朝,又有神兽降世,听闻……帝君要讨伐西岐。”
手中的甲骨“吧嗒”一声坠落在地,鄂顺转身看着探子:“可下了汤誓?”
“并未发布汤誓,但是闻太师部下邓将军已经开始点兵,只怕讨伐之日不远了。”
鄂顺缓缓坐下,脑中一团乱麻。
良久,他才叫来副将,低声道:“命使者星夜赶往西岐,与西伯侯共讨伐商大事。”
副将得令下去了。
鄂顺望着南都的天,心知这样平静的岁月维持不了多久。
殷寿绝不会善罢甘休,踏平西岐之后,荆楚也会被灭。
他在质子旅训练多年,自然清楚殷寿武士有多么强大,而今要想在大商铁骑下存活,只有四方联合。
鄂顺往冀州、北崇和东鲁都派了使者,又到校场监督将士操练。
天色暗沉,风雨欲来。
——
朝歌,王宫。
崇应彪站在一众武将中,垂眸听着殿上史官宣读王命。
殷寿要派遣闻太师出征西岐,由于太师刚从北海得胜归来,便由女将邓婵玉打前锋,太师坐镇中军。
或许是两年前的动.乱中崇应彪表现得不错,他也需随军出征,担任后军。
他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已经乱作一团。
且不说商云还在西岐,那小小的方寸之地,肯定抵不过殷商大军,战乱中也不知她能否保全自身。
而且,他也不想继续为殷寿征战了。
他想回北崇,带商云回家。
王命宣读完毕,殿中一片死寂。
两年前死了太多人,许多敢谏言的臣子都随那场雨雪一起离去了。
见此,殷寿轻笑道:“如此,便劳烦众卿家替寡人,屠尽西岐。”
崇应彪旁边也有身经百战的老将,听到殷寿说话,竟浑身发抖。
殷寿端起人头樽饮酒:“天助我大商,有王后苏氏,兼神兽护国,四方叛臣,皆化作尘埃。”
下朝时,崇应彪悄悄看了一眼王位上的殷寿,他身着吉服,面色灰败,比以前更加阴沉可怖,像是从地里爬出来的死尸。
姬发那个傻子,为什么没把他一剑捅死?为什么上天没收了他?
还有苏全孝的妹妹,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狐妖,还把殷寿复活了!
早知道那年不救她了。
广袖里,崇应彪握紧拳头。
从宫道出宫时,崇应彪身前有一个穿着戎装的女将。
她下盘极稳,行走间轻柔无声,一看就是身手不凡,不愧是闻仲手下的得力干将。
崇应彪惦记着商云,脚步声略重了一些。
邓婵玉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眉眼凌厉的脸庞。
“崇将军。”她的声音也是冷的,让人想起北境的雪,金戈铁马的沙场。
崇应彪拱手行礼:“邓将军。”
邓婵玉朝他走了几步:“听闻西岐作乱时,将军舍命护驾。”
护个鬼,那时他以为殷寿死了,还挺高兴。后来追出城去杀姬发,死在黄河边上,他从头到尾没想过救殷寿。
要是他复活的时候有记忆,一定会带着北崇弟子回家反商。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敷衍道:“臣子之责罢了。”
邓婵玉一双黑眸紧紧盯着他:“叛臣姬发与将军是旧时,来日战场相见,将军可不能手软。”
笑死,他杀了殷郊,姬发杀了他,他俩可是死敌。
“邓将军放心,姬发僭越悖逆,人人得而诛之。”
回到家里,副将脸色看起来没有平日那么难看。
难道是有商云消息了?
崇应彪解下头盔:“西岐那边有夫人消息了?”
副将摇头:“回将军,没有。”
崇应彪冷了脸,语气生硬:“找不到夫人你笑什么?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宽容了?”
副将慌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