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难道清,难道情。
这听着听着,徐敏丽眼里就兜了包泪,喊他“小也砸”,王也连忙揽母亲入怀,低声安慰,“诶呦,徐美丽哭了可就不美丽了噢。”
“不哭,我不哭,过年要回家啊。”
“回,一定回,不回我上哪去。”
“那带水儿一块回来吗?”不待儿子回答,徐敏丽把包提起来塞他怀里,含泪笑着说,“去吧。”
路过王亦,卓宁朝丈夫使了个眼神,王亦朝弟弟包里丢了张卡,言简意赅,“花,出门在外,该花就花,都被除名了,别再学穷道士那一套了。”
大哥包揽海外业务,自己又常年不着家,二哥代为尽孝,父母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王也明白,是他在亏欠。他今年二十六,二哥长他三岁,而立之年,正当壮年,鬓角却生出了白。
兄弟俩对视,未言语,弟弟的眼神让王亦动容,他捋了把头发,说:“嗐,小事儿,我今晚上染染,明儿还要见客户。”
下了楼,见王卫国和唐江在沙发聊天,这个点二位本该在公司指点江山。
背着包,瞅了眼雕花大门,王也绕道沙发前,腆着脸,“那我走啦,老爹。”
王卫国咧嘴笑,“走吧,怎么还要你老子帮你开门?”
“哪敢呐,江叔,那我走啦。”
唐江应了,摆摆手说去吧。
见王卫国略微低下头,仿佛垂萎老树,神情浮现一层,极淡的落寞,唐江拍拍好友的肩。
挥斥方遒的董事长,不过是注视儿子背影渐远的父亲,无论是王又,王亦,王也,他的儿子们,都会走远,走向属于他们的,另一方远阔。
王卫国闭了下眼,再睁开时,便仍是那座巍峨磅礴的山,中气十足喊道:“臭小子,过年记得回家。”
王也没回头,“好嘞,您放一百个心,我啊,肯定回家。”
“去成都过年也行。”唐江笑着说。
“嘿,老江,我看他啊,没这福气。”
*
投了两枚钢镚,脑袋抵着车窗,熟悉的风景交织,流动,光影暖和喜人,眼皮子一打架,公交差点睡过站。肚子不停地击鼓抗议,下了车,脚程加快,在小吃街寻到老字号面馆——儿时和金元元他们压马路时找着的,有滋有味蝇头小馆,要了碗爱吃的。
火树银花,街市喧嚷,烟火气浓缩,膨胀,似乎要震破这方小天地。
老板吆喝着面来喽,满面红光说着“看您有点眼熟,多给了份肉,大小伙多吃管饱哈。”王也掰开一次性筷子,边道谢,说“高中喜欢来您这儿吃,您这店酒香不怕巷子深啊,熟客多再正常不过了。”说完,兴致勃勃地开嗦。
吃得一身汗,余光瞥到位中年男子,中高个,背着手,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心被浇了半碗凉水,端着面,咽下嘴里的一口,王也看向他,两人相顾无言。
“……您是?”
男人递来牛皮纸袋,让王也打开。
一沓照片,全是监视自己家中之人的惨状……
刚平和的心绪又繁杂起来,眉头拧起,王也一时半会摸不透对方的来意。
“接这个电话。”中年男子递过一部手机。
“喂,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入耳的男声清越,悠闲,似乎还能听见潺潺流水声。
“呀,王道长,你好!我们没有恶意……”
“不仅如此……我们还可能成为兄弟……”
*
“喂,老王?”
“老唐啊,有什么奇怪的陌生人找上你么?”
“陌生人,你当我几块糖就能骗走的小姑娘啊。”
“不是……”听这语气该是没去骚扰唐水,王也松口气,斟酌片刻,与她简述所遇之人,所听之事,省去些碧游村,八奇技相关信息,重点强调“看似和善,别有用心之人”。
“这样么……”唐水轻笑,“王也,也许当时我不愿意告诉月月他们实情,除了不想她们担心以外,还有其他原因呢。”
怎么扯到这了。王也问,“那还能因为啥?”
“唔……可能是想把自己置于弱势的一方博得同情,让丽姨他们对你施压,这样你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
“毕竟你人这么好,让人很难放手诶。”唐水端起酒杯,浅抿一口,随后拉长调子,很烦恼似的,“这样……算别有用心之人吗?”
没得回答,耳边只剩对方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唐水无辜地说,“逗你的,我没什么事,忙了一天,刚从公司回来,你干嘛呢?”
“啊…我,”还没理清其中的感情逻辑,听唐水这么说,便不做他想,王也说,“我刚在吃饭呢,这不想着打个电话问候问候。”
“这么关心我么,宝贝。”
别墅邻湖,唐水懒懒地靠着沙发,曲起腿,远眺,碎金跃动清湖之上,再远便是高楼林立,万家灯火辉煌处,此刻正是成都夜生活的起始点。
“我才刚回来,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怎么办?”
似自问,自叹,不需要旁人回答,可柔软的,迷茫的语调化开在电波中,像是凑在他耳边呢喃情话。
王也有些无奈,能怎么办,凉拌,这女人就爱玩这套。
“也是玩笑啦,老王,我这边都好,挂啦,拜~”
不情不愿地收回视线,唐水歪头看向客厅深处。
屋内未开灯,月光惨淡地流淌,延伸至黑寂,几米开外,站在阴影里的少年,不作声响 ,面上佩戴琼鸟面具,木质雕花立体又精繁,圈画鸟眼,鸟嘴的几笔黑红涂料,更突显诡谲肃穆之感。
“糖糖,还好么。”
手机么。
“怎么,不敢来见我。”
“糖糖……”王逾冬无奈地说,“你杀我太容易了。”
“不过呢,是因为我还在普兰,所以并不是不想见你。”
“找我有什么事。”不想与他寒暄,唐水冷淡地打断。
“我找到天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