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瑛呢?织心、梳棉......还有宝珠她们呢?谁回来了?”段傲白磕磕巴巴地说着,右腿外侧的箭孔钻心地疼,双手也不自觉地颤抖着,“还有郭骋,我师公,霍行砚呢?啊,还有......鱼娘子呢?”
妲绛握住她冰凉双手,声音也不由逐渐哽咽起来,“尚公安然无恙,鱼娘子传讯报过平安;梳棉、宝珠,还有霍都尉都是轻伤,已经可以下地;郭别将重伤未醒......”
说到此处妲绛欲言又止,而梳棉和宝珠应是听到了屋内动静也叩门进来。
段傲白蹙眉看向二人,硬是支着身子坐了起来,丝毫没心思去管扯得生疼的伤处,“织心呢?织心也还未醒吗?”
三人闻言齐齐跪地垂首,宝珠更是忍不住啜泣起来。
“织心和左瑛......没能回来。”
段傲白只觉一阵眩晕。织心和左瑛,且不提这二人本领有多高强,只说情分,除了宝珠,她们都是一同长大,并肩作战无数的同伴,是段傲白最亲近的几人之一。
她短短三月来痛失三名至亲之人。
然而面对跪伏告罪的三人,段傲白又强撑着挪了挪身子,将她们轻轻托起。
“此事怪不得你们。”
“此事,是我思虑不周,是我行事冲动,是我为私欲葬送了她们的性命。”
“是我该告罪,是我,该自请军法。”
......
翌日傍晚,段傲白方能下地走路,只是还需拄拐。
下地头件事便是乘马车回到营中,在众目睽睽之下自请军法。
决断失误致损失重大,依段家军律,是二十鞭责。
然而,无人有胆罚她,抑或是觉得战败并非她轻率之过,而是蜀王用兵太过古怪,军中凡事能活动的都纷纷来劝她不必自责。
段傲白却固执地请罚数次,直至尚朋义缓步出列。
众人悄悄松了口气,却又为段傲白捏了把汗——在场者的确只尚朋义一人有身份罚她,可这位尚公却随军甚短,还是月卯中人。
“诸位既都以为你们郡主无过,便由老夫来做这个恶人。”尚朋义从段傲白手中接过长鞭,坦然道:“蜀王奸猾毋庸置疑——郡主之过,不在用兵。”
段傲白自行高声答道:“我之过错,在于为泻私仇,不顾大局。”
“傲白,你须得牢记,你手里有多少兵,就握了多少性命。”
尚朋义压低嗓子,用只有他们两人可闻的声音道:“老夫至亲当年身殒,也曾如你这般行事;傲白,你若当自己是个帅才,便须视卒如爱子,他们固然愿意为你赴死,你绝不能为任何事轻待他们。”
尚朋义抬手挥鞭,段傲白眼都不眨。
他出鞭并不多快,也并非很用力,可字字句句反复抽打心上,比落在背后的鞭子似乎要疼上百倍。
而因腿上伤势未愈无法跪稳,段傲白坐领鞭责,她一声不吭受了二十鞭,而后拄着拐朝西重重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