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东流?!
难怪她会觉得眼熟。
段傲白顺从地退开两步,目光却仍落在那个中年男子的面上,不似临安所见时的眼覆铁面,涂脂抹粉,此时的付东流面孔素净,笑意温和,一袭整洁白衫,与当日那雌雄难辨的癫狂模样判若两人。
付东流就是蜀王?若非如此,他为何对着孟承运以为父自称?
段傲白感觉自己所身处的这团漩涡越来越大。
“老妖,你这位小徒孙看起来甚是困惑呢......”付东流终于笑出了声。
他的声音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滑腻,反而有些清透,原本的双眸也并非又大又黑的骇人狐眼儿,而是端正的丹凤眼。
段傲白没漏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与畏惧。
“哈哈哈......你困惑什么?怕不是以为爷是个练功走火入魔的?”付东流懒懒散散地起身,藏在袖中的铁爪垂落,而后熟练地扣在双手上,深棕的瞳仁盯住段傲白,语气中带了几分轻佻,“怎样?付某的真面目是否令二娘惊讶了?”
段傲白却不恼,反而展平眉头,将刀柄旋了一圈,“师公,他没留后手,他慌了。”
下一刻,尚朋义与段傲白同时默契地腾空而起,一把拂开挡在前头的最后两名近卫,枪头直戳付东流面门,刀刃扫向孟承运颈间。
付东流双手一合,铁爪瞬时将木质的枪杆捏地稀碎,随即一脚踹向孟承运后臀,孟承运没来得及反应便向前踉跄几步,正好避开了段傲白袭来的刀尖,却又止不住力道,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来到门边。
“义父救我!”孟承运一抬头,便见霍行砚与匡扶各自持锐向他喉管袭来,不由边抖边退,连声音都发起颤来。
“无用的废物!”付东流一声冷哼,侧身避开尚朋义狠戾的拳风,接着奋力一跃,张着利爪朝屋门方向扑去。
尚朋义伸手欲拦,却只扒了付东流一只靴子,他愤愤将鞋甩到地上,紧随付东流跃起,一边高声道:“行砚快闪开!”
霍行砚和匡扶自知不敌,只疾疾一刺,也不管是否得手便抽身退向两旁。
倒是段傲白,凌空一劈,只觉刀刃一顿,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道返还回来,她猛地后退几步。
稳住身形后,段傲白抬头再看,只见付东流咬着腮帮子,□□,一手扶着腰侧,愤恨回头,依旧是紧紧盯着她。
“流屑软甲......”段傲白抻了抻有些发麻的虎口,丝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那孟承运倒是被他救了回来,只是颈间两道鲜明的红痕,正一颗颗往外冒着血珠,显然是方才拜霍行砚与匡扶所赐。
孟承运似乎是被那疼痛刺激到了,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见只是浅浅破了层皮才松了口气,随即低喝一声,从腰间抽出软剑,张牙舞爪地攻向二人。
付东流来不及拦他,却也知道这孟承运的深浅,赶忙拎起一个倒地的近卫向前一推,脚尖驱了驱另一个,声音中夹了丝恼怒,“护好你们世子,爷先擒了这个段二!”
说罢,付东流两步踏上案几,脚尖一点,身子猛旋躲过了尚朋义掌风,紧接着从袖中飞出两道白绫,缠上段傲白双臂,而后用力一甩,直将她朝窗口甩去。
段傲白只觉两道柔软布条欺缠而上,一时难以挣脱,双臂被缚亦是劈砍不到,只好顺着甩出去的力道连连翻身,没翻几下,身上力道却似是收不住般甩向了窗户。
后背重重撞碎了窗棂,段傲白只觉一阵破风之声想自己袭来,连忙大声疾呼“是我”,外头埋伏的死士这才收住攻势。
顾不上背后的钝痛,段傲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却又猛然被那白绫一拽,再度朝窗口砸去。
这回她有了些准备,正被拖到窗口边时,段傲白伸长左腿勾住窗檐,倒悬在窗口边,二人就这样紧扯着白绫,一时间动弹不得。
“师公出手!”段傲白高声道。
不用她提醒,尚朋义雨点般的拳头便落在付东流脸面上。
付东流身上的软甲就是再有神效,却也护不住脑袋,尤是第一拳险些打在后脑勺上,他全靠本能闪开,左腮却结结实实挨住了。这一下被重拳打得眼冒金星,舌头也被咬破,付东流脑袋空了一瞬,竟又连着被尚朋义猛砸几拳。
不过也只有一瞬。
付东流不论再怎么臭名昭著,也是当世顶尖的高手之一,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白绫那头有段傲白挣着,他于是斜退几步,抬腿便与尚朋义的双拳对打起来。
段傲白瞅准时机伸直手臂,付东流没有防备,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却也翻身化解。见没能将他闪倒,段傲白猛旋双臂,终于脱开白绫束缚,再度挥刀劈向孟承运。
这头二打三倒也丝毫不落下风,霍行砚的功夫比她想象中的更好些,而匡扶身为段宏培养的死士,身手更不必说,二人正将孟承运与近卫压向窗边——只要他们敢跳窗而逃,院中死士自然能轻易将之擒住。
就在段傲白的刀锋即将擦过孟承运颈侧之时,付东流蓦地拽起茶几掷到她腰间,钝痛再度袭来,段傲白却是立刻回身拿刀刃相迎。
果然,付东流险些撞上刀口,他在空中急急拧腰,四肢同时落地,那一瞬兽性尽显。
他缓缓站起身来,双眸放着寒光,神情愈发阴冷,面庞却像是在狠狠压抑着某种情感一般,小幅度痉挛着。
段傲白从未在哪个人脸上见到过这幅表情,比起人,他更像一条鼍龙,独一双眼浮在水面上,所有狠戾都掩在面皮之下,只待敌人露出破绽。
见尚朋义紧随其后,段傲白沉声道:“师公!他盯上我了,我能拖他一会儿,你先解决那三人。”
尚朋义最知晓那付东流的油滑身法——只要他想脱身,便无人能留住他,又见他神态确如段傲白所说,顿时明白继续这样下去只能是陷入僵局,于是攒拳转身,几息之间便将一名近卫的脊椎骨劈断。
这边付东流已经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小丫头片子,好大的口气啊!”
“拖住我一会儿,你想过代价没有?”付东流提气收起白绫,接着自怀中拿出个钩子状的兵器,继续怪腔怪调地捏住嗓子,“二娘,付某人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