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笼罩了璃月港上空，雷声隆隆，风声狂烈，卷着细密的水珠沙砾向陆地扑过来。
等雨落下，局势肯定会更加不妙。
偏偏在这个时候，璃月港只有她和金鹏二人驻守，等其他仙人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再赶过来，肯定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应达甩开一只爬上岸边的水生魔物，忧虑地看了眼不远处的海面。
那片区域平静得近乎诡异，连海浪都有意避开似的，水流平缓，看不见半个身影。
上次金鹏与那家伙缠斗的时候就受了伤……那次还有伐难一同周旋，现下只有金鹏一个人……
应达咬了咬牙，身影如一支火矢，接连洞穿几只魔物的身躯，过分浓郁的水元素裹在身上，蒸腾起阵阵白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可恶，要不是那家伙老躲在水里的话——
她折腰后翻，与从水中弹起的触手擦过的瞬间反手抓住，在空中发力，硬生生将一人多高的八爪鱼从海中拔出，甩到一旁的尖锐礁石上。
蓝色的血液溅满岩石，又被海浪冲刷洗去。
被驱使上岸的水生魔物数量渐少，但应达与防卫的将士们都不敢放松警惕。
别的不说，那边还有几个虎视眈眈的大脑袋盯着呢！
“不用担心那位魔神，”略有些陌生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归终大人就在此处。”
应达一惊，但神色全然掩在红色傩面后，她依旧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海上，闻言也只是侧头快速看了一眼来人。
穿着青蓝衣裙的少女站在礁石上，黑发用一条红绸松松束起，面容清秀，金丝眼镜后的水绿色双眸柔软澄澈，看上去分外无害。
雨水终于落下，几乎在转瞬间就连绵成线，打在皮肤上甚至有些隐隐作痛。
应达眨眨眼，几乎想要错开她的目光，但很快反应过来，对她点点头。
归终大人在这里，也就不难解释奥赛尔的观望，但这位出现在这里，也是大人的意思么？
“砰——”
“砰砰砰——”
海面忽然炸起几道水柱，飞溅的白色沫花打破了脆弱的平静，从海面一路退至浅滩，从水下翻出的身影旋身卸力，翠色枪尖在水面划出长长的水痕。
“金鹏！”应达忍不住叫了一声，站在水面上的身影并没有转头，只是用长枪划开雨帘，再次踏步冲了出去。
黑影从海中上浮，几条覆盖着厚重鳞甲、长着尖刺的尾巴刺破水面，灵活挥动着，刮起层层浪花。
与之相比，魈的身形像是一片青羽，在风雨中辗转腾挪，动作轻盈迅捷，让那几条尾巴的扑打都落了个空。
但情况并不容乐观。
翠光接连落下，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水面下的魔物十分狡猾，每当与枪尖相触时便顺着力道将尾巴沉下，其他尾巴顺势合拢围攻。
再这么下去，金鹏肯定还会吃亏，应达皱眉，下意识转头去看黑发少女所在的位置，然后一愣：“……人呢？”
哇哦。
临渊描摹着水中的黑影轮廓，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这奇形怪状的，长得可真不容易。
鱼头、蛇颈、龟甲、蟹爪、章鱼尾，像是把海中生物随意糅杂在一起，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大型海葵。
应该也没人想仔细注视这个东西吧？临渊眨了眨眼，她在水下并不完全依靠眼镜，只凭海水流动就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四周的物体形状。
虽然这里的海水并不像波月古海那么温柔，但对于持明来说，依然是“水”。
仙舟上有一句俗语。
持明入水，无法无天。
仙舟所有与水有关的比赛和活动，要么单独开一个赛道，要么直接就加了六个大字——持明禁止报名，曾经引得纷争无数，让负责调解的地衡司苦不堪言。
魔物的眼眸在浑浊海水中闪着红光，正伸着脖子，仰头看向海面，几条章鱼长尾轮番刺出，还有两条时刻环绕在身体周围，不断翻搅着海水。
警惕性倒是不错，但从汤海那会儿开始算起，还没有生物能自诩水性比持明更好。
至少面前这朵异形海葵远远不行。
临渊从那些狂乱舞动的肢条中穿过，没有惊起一丝不平稳的水流，她站在龟甲上方，从袖中拽出铁链，抻着两端十字尖锥的尾部比划几下，有些苦恼。
“好像不够长……”她可惜地看了一眼那几条尾巴，目光落在伸出龟壳之外，连接着鱼头的那节长颈之上。
和璞鸢的枪尖凝起更为纯粹的风元素，魈躲过几条长尾的挥击，在尖刺密布的缝隙间狠踩借力，径直刺向刚刚冲破水面的另一条尾巴。
那条尾巴滞了一下，鳞甲应声碎裂，被枪尖狠狠扎入，魈却蹙起了眉，下一瞬更是直接松开手，向后急退！
“砰——”
被他刺中的那条尾巴尖端弯下，狠狠扎在他刚刚所在的位置，又有两条鳞尾一左一右横扫夹击，只是同样落在了空处。
魈伸手一握，让和璞鸢再次回到手中，同时挡开来自身后的袭击。
这是场消耗战。
他在水中不占优势，但这头魔物无法上岸，却能翻起海水，掀起巨浪。
但璃月港是帝君大人庇佑之地，即为他们夜叉一族守护之地……魈冷冷注视着海下，仿佛与那双猩红眼眸对视上了。
不、不对——
是真的对视上了。
拍打着水面的鳞尾骤然拍了个空，海水向四周退去，平整翻涌的海面忽然凹下一块。
随着水位迅速下降，一个怪异的鱼头从海中露了出来，布满尖刺的鱼嘴大张，疯狂摆动着，那几条尾巴也收了回去，毫无章法地胡乱挥舞，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魈来不及多想，身形从半空落下，枪尖准确无误地扎进鱼头与脖颈的连接处，反手握住枪柄，转身下压！
和璞鸢刃尖如刀，随着这个动作挑开半截如蛇长颈，鲜血喷涌而出。与此同时，海水倏然倒灌，浪花从四面拍来，眨眼间就将他和魔物一同拍进了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