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怎么下咽?
就勉强吃进肚里,也没滋没味。
但这话,不便直说。
遂道:“回将军,我也好了。”
将军却道:“你没吃饱,别浪费大好粮食。”
说罢起身离席,避入内帐。
田夏见他这样迁就自己,想不出所以然。
但说到浪费粮食,她也不提倡。
既讲明是特意给她享用。
那必须叫它光盘。
吃完了饭,役从进来收拾盘盏。
眼见天色已晚。
田夏向将军请辞,还要回那空帐。
将军道:“我帐里正缺个侍医,你留下吧。”
田夏心想侍医随手可招,哪是非她不可?
但既然人家看得起她,她敢不从命?
于是谢了将军,留宿下来。
将军把内帐让给田夏,自己睡外帐。
内帐有张宽大卧榻,很合将军的身量。
田夏往床上躺了一会儿,只觉得心神不安。
说来也怪,她一向不认床,哪里都能睡。
偏这张床上像扎满细密的毛刺,叫她如躺针毡。
田夏滚下床,寻一个角落,紧挨帐幕卧下。
恍惚之中,竟来到一条狭窄深长的山沟里。
两面山势峥嵘。
一座座尖峰,有如倒插地上的巨大獠牙。
斜冲天际,又向内压迫着她。
她就好像被关进无数獠牙围成的长笼里。
前后道路都延伸向无尽黑暗之中。
忽然,大大小小的火球滚落山坡。
火焰着地,腾了起来,立时在草皮上蔓延开。
人高的火墙眨眼间把她围住。
头发、衣服都被火舌燎着。
田夏慌忙拍打身体,想要逃跑。
哪有出路?
大声呼喊救命。
声音发出来,却连她自己也听不见。
就在这时,一只黑红的手,从火焰中伸出。
直伸到她的面前。
田夏紧紧攀住那只手。
巨大有力的手,轻轻一拉,就把她拉出火海。
她忙要道谢。
一抬头,一具焦黑的骷髅架,燃烧着,直立在面前。
那只救拔她,黑红的手,也转瞬被火焰吞没殆尽。
田夏惊坐起身,原来是作了个梦。
往头上一抹,抹下满手汗水。
定了定神,再一看。
炭炉不知什么时候被挪了进来。
熏得满帐温暖,暖过了头。
正懵着,忽听外面传进人声。
一阵接一阵的低吟,极为克制,又像难以忍受。
只听得骨头发麻。
田夏爬到帐口,把帘子掀开一条缝,朝外窥视。
只见将军怀抱佩刀,靠在坐榻侧面。
皱着眉头,紧闭双眼。
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哼吟声。
正当行营之中,他不敢吃止疼药。
清醒时尚能克制。
入睡后却极不踏实。
外帐开阔,帐底透风。
将军屈起四肢,坐地而眠。
虽衣装齐整,仍显瑟缩。
田夏见到将军黑红的手。
回想起梦里那只救她的手。
鬼使神差回内帐拿了毯子。
轻手轻脚出去,想给将军盖上。
刚到近处,那将军突然出刀,朝她突刺过来。
田夏眼前一花,那刀尖顶着她右臂掠过。
田夏被这股力道一带,仰面摔倒。
将军听到声音,猛然张眼,撒手脱开刀柄。
那刀钩扯着衣物,甩落在地上。
田夏打眼一看。
原来刀身连着刀鞘缠满布条,使将军拔刀不出。
才免去一场血光之灾。
将军扑到田夏身旁查看。
那半边惨白的脸色,像受到极大惊吓。
田夏本来也受了惊,见将军比她更惊且惧。
倒莫名舒坦了些。
将军见她衣衫完好,仍不放心,问道:
“可有伤到哪儿?”
田夏右臂被刀头顶了一下。
臂骨隐隐作痛,少不了要瘀青好些日子。
“没事。”
将军舒了口气,扶她坐起。
又细细把她端量一番。
见眼光有神,脸色尚佳,才去拾起佩刀。
把刀搁在架上,又回来,蹲她身旁。
“你见到了,我会梦中杀人。”
“将军夜夜如此?”
“倒也不是,只是近两年发得多些。”
“治不好?”
“求医多年,时好时坏。”
田夏对夜游寐症略知一二。
“将军可曾发过惊风?”
那将军眉头微微一动,奇道:
“确曾发过一次,可这件事,我未叫齐夫人知晓。”
田夏对将军的了解,多半来自齐夫人口传。
但她此时联想到惊风,还真跟她妈无关。
“我家有个孩子,有阵子总是半夜往外跑,就是吃了吓唬惊风发作又引出寐症。”
“那她后来如何?”
“后来?后来她把不好的事都给忘了,自然就好了。”
将军闻言,低了头,半晌才道:
“还是送你去别帐吧。”
“将军这儿摆设齐全,住着舒服些。”
“你就不怕?”
“往后将军睡时,我躲远就是,不行躲床底下,总不成将军也跟着钻进来。”
将军闻言一笑:
“那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