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喘咳了起来。
田夏感到肩上手劲稍松,奋力往前一挣。
只听“咯啦”一声,竟把肩臂给拽脱了。
刘夫人忙叫放开。
锦儿瞬即仰倒在地,手脚抽搐不止。
文姜一得自由,赶紧过去托起锦儿半身。
使她头微朝前倾,先通畅呼吸。
一手在她衣袋里摸索,掏出一个药瓶。
用嘴咬开塞子,凑到锦儿鼻端轻晃。
这次却不甚有效,锦儿开始倒着抽气。
田夏垂手跪挪过去。
一手拿过药瓶,叫文姜把锦儿的头偏侧过来。
将瓶里药汁,从锦儿嘴角缓缓注入。
抚她咽喉,助她吞咽。
锦儿吃下药,过了一会儿,症状方才稍缓。
刘夫人愕然半晌,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田夏仍低着头回话:“幼时得过惊风,时有发作,还请君母找个宫医来替她看看。”
刘夫人脸色错杂。
这不懂规矩的齐家侍婢,刁横撒野,以下犯上,打便打了。
就是打死,也不足为惜。
但齐女自伤,却不是她乐见的结果。
这时齐女要为一个贱奴找医。
倒有反宾为主之嫌。
倘若答应,不但落了颜面,反还叫人更拿她姓齐的当个人物。
若不答应,置齐女的伤于不顾。
怕也……麻烦。
洛水嗤道:“实不值让这贱婢的血气冲撞了咱们,她要死,也死远点,瞧这样子,真是晦气。”
秋玲附和:“妹妹说的是,君母一向心慈,便是旁人有再大的过错,也总是稍施惩诫便罢。”
刘夫人冷哼一声,道:
“齐家女儿,莫以为你靠的人笃定能靠得住,终究你进的是我姚家大门,好自为之吧!”
话毕转身便走。
一干从人跟在后头,拉拉扯扯,把小葛也拖了出去。
田夏让吕回和文姜先抬锦儿入房。
一手料理了口鼻外伤,坐在床头看护。
没多久,来了个宫医。
先替田夏接骨缚臂,细加嘱咐。
随意瞅锦儿几眼,两笔开下方子,交给吕回。
提了箱子要走。
田夏叫住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医回身道:“臣名唐叶。”
田夏听了名字,知道是前唐留任下来的宫医,沉了声道:
“你是受谁的指使,要害我的人?”
唐叶一听,慌忙下跪磕头:
“下臣不敢。”
“这些烂药,给你自个儿吃的吗?”
且不说田夏对惊风之症有过一段钻研。
就光看他望闻问切一样没有,开的方子哪能对症?
只怕不吃死,也没什么效果。
唐叶一早便听说主君对九月观的夫人甚为关爱。
也知道当家主母极为厌憎她。
宫里办事,尽量哪一头都不得罪。
他早就掂量过。
却没料到,这夫人会为一个奴婢如此疾言厉色。
竟也是个糊弄不得的主儿。
吕回听田夏语气不善,轻道:“夫人,还容小人对唐医士说两句话。”
田夏一点头。
吕回走到唐叶身边,躬下身道:
“唐大人原为内宫医首,现如今叫旁人顶了差事,自个儿总给些小奴看病,心中有郁也是常情,只小人告诉大人,这位锦儿姑娘,却不是一般的侍婢,她是主君钦定的人,夫人视同姐妹,从来当家人相处,大人莫要秤杆儿拉得平,却不留神掺了好次的货料。”
唐叶听了,心里敞亮。
移至床前,替锦儿翻眼搭脉,详加诊视。
开了内服外敷的药物。
田夏看了方子,大抵不差。
还加了些调理脾胃,生养筋脉的辅料。
这才叫吕回拿着方子跟去抓药。
喂了药汤,守到黄昏。
锦儿高热稍退,喘息渐平。
田夏留文姜陪护。
去了库房,从一堆箱笼里,翻出师傅留给她的鱼网医案。
拿回寝房观阅。
里头多是疮疡杂症的跟诊病案。
少数并发内症的,也不足参考。
师傅曾经告诫过她:从医者内外兼修,没个数十年走医的经验,都只得皮毛,专通一项,虽熟得更快,不能独自成医,就是你将来动了什么邪门儿心思,去把医书读了个遍,也别给我出去祸害老百姓,你勉强算个手艺人,做做门内活计还行,多一点都别沾!
那唐叶跟吕回年貌相近,只在宫里替细养的贵族治病。
看他起先对锦儿的态度,就知道那些下奴的伤病杂症,他根本不耐烦医治。
反正治活了没好处,治死了不打紧。
好些军营里的医生,都是大的带小的,且分科严谨。
他还曾是医首?
田夏躺上床,把鱼网当被子搭在身上。
她闭着眼想事情。
肩臂处一阵阵的酸痛感。
在潜心思考的时候,倒变轻了不少。
不知不觉,就浅浅睡去。
入夜起了风。
流水滔滔,窗扉掀动。
似有尘烟入脑,朦朦缭绕。
外面传来踏阶而上,轻缓的声响。
有人推门入室,进了内帐。
田夏猛一张眼。
就见一个黑暗的身影,悄然无息,立在榻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