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别墅那次以后,我减少了和祁言的见面次数,我和他和祁遇,都太过别扭。
祁言察觉到我的抗拒,每次都点到即止,从来不过界。
他约我去琴行,说是要买一架新钢琴。我穷鬼一个,又是土狗,虽然自己没学过这么高雅的乐器,却相当喜欢。
因为有段时间沉迷桂纶镁和周杰伦《不能说的秘密》,耳机里天天放电影里的配乐。
不记得是哪一回,总之是聊天的时候,祁言说他学过钢琴,我和祁言说,我最喜欢的钢琴曲是《路小雨》。
我和他聊那部电影,我说还特地去找了影评,看到有人写:路小雨,lxy,叶湘伦,yxl,她们的名字的首字母,倒过来就是对方。
我难以表达自己当时那种被打动的心情。不够敏锐的我如果当初没看那篇影评,也许只靠自己根本不可能知道还有这一点浪漫的设置在。从别人那里获悉的浪漫,我总记得清楚,也许会到永远。
我和祁言一起走在琴行里,这里宽敞又明亮,每一架钢琴都一尘不染,好像发着光——感觉它们以后的归宿都非富即贵,或者又富又贵。
我忍不住偶尔伸手摸一把钢琴盖过瘾,祁言礼貌地回绝了导购帮忙挑选的提议,不让她跟着,我更加无法无天,路过已经打开的钢琴,还要去乱弹一通。
本来祁言是来买钢琴,他不问店里的专业人士,反倒问起我这个外行人,“你觉得哪一架声音最好听?”
既然他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他——
我们也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我纯靠感觉随手指了一架刚刚弹过的钢琴,“这个吧。”
祁言听我的话,坐到琴凳上,轻巧地试了几个音。
我听得都想拉踩我自己,他是“未成曲调先有情”,我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音还算准。”他自言自语道。
祁言的手在琴键上方停留了一会儿,如同抚摸一样,平静柔和的音符在他十指下流泻,是《路小雨》。
我从侧面看他,看到他手背上随着动作而变化的筋脉,黑白琴键刚好是他衬衫和西裤的配色。
我和他第一次遇见,看到他坐在书房里戴着眼镜,以为他是因为工作才戴,后来才知道他不上班的时候就总戴,他说显得年轻、柔和。
其实我觉得他已经很温柔,不需要别的东西衬托。
他自嘲,“只有在你眼里才会变温柔。”
我不知道他的话是否有两层意思,因为他讲话总是不止一层含义。也许?一层是真的在自嘲只有我才会觉得他温柔,另一层是他只对我温柔。
这问题我从来没想透过,现在也是。
我望着祁言的侧脸,《路小雨》就要结束了。
“严淇,祁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去时,祁言温柔地念着我和他的名字,“我们的名字也和电影主人公一样吧?”
我有些惊诧,也在心里默念我和他的名字。
严淇,yq,祁言,qy,我们的名字首字母倒过来也是对方,甚至与我们要比路小雨和叶湘伦更容易被察觉,我们的名字连读音都一样。
我居然没有发现,我说过我不够敏锐,我为什么没有发现?
祁言看着我,“你一直没有发现,对不对?”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干巴巴地回答,“我比较……呃,比较笨。”
他又问我,“你说如果别人告诉你,你会永远记得,是不是?”
我点头,他只是笑。
我想我又要害羞地快死掉了。
我们定好了钢琴,祁言照例开车送我回学校。
窗外的景色纷纷闪过,我却在想,再过不久,我就会搬出学校,正式过上成年人的生活。
我从大学顺利毕业,公司决定正式聘用我做商务翻译,我已经学会独立思考很久,现在开始自己赚钱,我想我已经是成年女性了。
红灯一亮,车辆止步。
我注意到祁言的目光,他透过后视镜,和我不期然地对视——只是我不期然,他似乎等我很久。
“严淇。”他光是叫我的名字已经让我耳朵发热。
“嗯?”
“你要不要叫我的名字?”
这次,祁言不看后视镜了,转过来真地看我。
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句话里隐含着什么样的暧昧。
我透过车窗,望着城市的夜景,不回话。
他不催我,也没有再开口,汽车又平静地向前行驶了一会儿。
我终于下定决心,对祁言说,“你要是还想和我做朋友,就不能对我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也不能对我太好。”
“为什么?”
“因为我会喜欢你的。”我说得直白、勇敢,我好佩服自己。
车在过隧道,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驾驶盘还散发着光芒。
昏暗车厢里,我听见祁言起初细微、慢慢开怀的笑声。
“那你喜欢我吧。”他有点孩子气地说,“因为我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喜欢我。”
灯光忽地降临,照亮我和他。
隧道结束了,前方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