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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烟(1 / 3)

体育课解散后,荆果在男生宿舍楼下徘徊。

卖一根红塔山赚1毛钱,卖一根软中华赚5毛钱。

卖一只避孕套可以赚1块钱。

三个矮子男生围着她一个人,荆果递出去3根红塔山,3根阿诗玛,1根软中华。男生给她一张10块钱,等了很久荆果都没有找钱的动作。

香肠嘴男生挑衅地问:“不补钱?”

荆果回了神,盯着他不怀好意的眼睛,感觉阳光照在脸颊上热辣辣的。她轻声问:“避孕套要吗?”

男生们以为听错了,互相看一眼,问:“你说什么?”

荆果重复道:“避孕套,要不要。”

黑皮肤男生问:“多少钱一个?”

荆果回答:“4块钱。杜蕾斯的,牌子货,绝对安全。”

黑皮肤男生嘿嘿一笑:“缺个女朋友。你提供杜蕾斯的服务吗?”

荆果说:“那等你找到女朋友再买吧。”利索地数出几块找钱,拍在男生手里,脚底抹油般跑开了。

·

但荆果卖避孕套的事传得很快。

下午就有高年级的男生把她堵在女厕所旁的过道死角,问她避孕套怎么卖。

荆果从校服口袋里摸出四枚小方块塑料袋,手心里黏着汗。高年级男生说:“我要两个。”荆果说:“8块钱。”

男生递给她一张5元,两张2元。荆果正欲找钱,高年级男生却说:“不用找,多的一块钱是使用说明。”

“什么使用说明?”

几个高年级男生都笑了,说:“你不得给学长们演示演示怎么用?”

荆果捏着口袋里没掏出的那张1元,贪心使她的脸皮乍然增厚。她从男生手里拿过一只避孕套,沿着边缘的锯齿轻松撕开,套里的润滑油瞬间流出,使她的手指变得晶莹剔透。

荆果将避孕套从食指慢慢滑下去。被透明薄膜包裹的食指毅然朝着天,似乎在象征她多赚的1块钱。

男生们得逞了,笑得十分开心。

荆果面无表情将避孕套从食指揭下来,逮住两头使劲扯了扯,接着推销道:“质量好着哩,看到没,弹性很大。”

高年级男生露出满意的表情,说道:“要是好用再找你买。”

荆果奉承着:“学长多给我介绍点生意,我送烟给你。”

其中一个跟班仍恋恋不舍:“学妹,长得挺不错的,真不提供那种服务?”

荆果冷冷说:“你付不起。”

惹出一阵哄笑。笑声和上课铃同时响起,学生们各奔东西。

·

数学习题课,教室里安静得只剩沙沙沙笔落在纸上的声音。数学老师起身去上厕所,一出教室门,教室里便开始生出叽叽喳喳说话声。

与其他人抄答案、对答案的声音不同,肖宝路碰了碰叶颐的右手肘,他的根号2一下变成根号7。叶颐无奈放下笔,小声说着:“什么事?”

肖宝路问:“你抽过烟没?”叶颐回答:“怎么可能。”

肖宝路又说:“那你想试试吗?”

叶颐笑了,说:“我看是你想试试。”

肖宝路并不否认。

叶颐问:“你有烟吗?”肖宝路笑:“在外面买怕被同学看见,那我名声就毁了。”

叶颐无语:“那我就不怕名声毁了?我明年五四要评三好学生的。”

肖宝路悄声说:“可以跟荆果买。”

一听这个名字,叶颐的心忽然震了,被偷钱的难堪仿佛又回到眼前。他正想说什么,突然感觉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余光朝后,看见数学老师从后门轻手轻脚进来了。

余光多停留了一秒——瞥见最后一排的荆果,埋首做题,神情比谁都认真。

·

蓝色书包的左侧袋装着一盒牛奶,右侧袋也装着一盒。

荆果习惯拿他左侧袋的牛奶,因为挨着过道,伸手更方便。

叶颐在左侧袋的牛奶盒上用透明胶带粘了两张1元钱,还有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要两根烟。”

之所以不写牌子,是因为他并不了解。印象里,有的烟只需要5块钱一包,2块钱足以买到两根品质不错的好烟。

把奸商荆果想象得太好的下场就是,叶颐和肖宝路得到了两根最便宜的劣质香烟,却还当成名烟宝贝。

不知道荆果是什么时候在他书包左侧袋里放进两根烟的。

放学铃响起后,叶颐摸到那两根躺在书包里的烟,心脏擂鼓般跳动。和荆果的心照不宣,使他觉得自己流连在危险边缘。

抽烟的安全地点,令叶颐思考了整整一个下午。

出学校大门往右走,是一个旧小区,小区里有一片空地,专门租给学生放自行车和摩托车。某栋楼的一层门面被改造成麻将馆,麻将馆外面有公共厕所,一个老婆婆常年坐在门口收费,5角钱一次。

由于收费,学生们几乎从不在那里解手,似乎成为了麻将馆专供厕所。

肖宝路自觉承担了1元的上厕所费用,拉着叶颐蹑手蹑脚进了男厕。年久失修,臭气熏天。叶颐屏着呼吸,手抖着摸出两根香烟,递一根给肖宝路。

二人叼上烟头的一瞬间,昂首挺胸,感觉已然完成了一次壮举。

互相等了对方一分钟,就连烟头都被口水濡湿。肖宝路取下嘴里的烟,大惑不解,盯着叶颐问:“你妈的,火呢?”

叶颐无言望天。

肖宝路只好走出厕所,向老婆婆借一下打火机。老婆婆只卖不借。肖宝路认命地又掏出1块钱。

火苗接上雪白烟纸,噌的燃出橘红的光芒,小小亮斑,在叶颐嘴唇上颤颤地颠簸。灰白的烟雾,在他脸影上跳跃着画山水图,迷蒙的写意美。

肖宝路吸出了眼泪,呛得弯下腰去。叶颐左手将他扶起来,右手拇指合食指拈住没抽完的半根烟头,一撇手扔进厕坑里。

“走吧。”

叶颐想起了荆果向别人卖烟时的卑微。

许多事情不是不曾见过,而是刻意忘记不相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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