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时婉突然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将箭对准严长泽胸口,眯着一只眼瞄去,说道:“是这样瞄准吗?”
严长泽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说:“顾兄离我近了些。”而后突然反手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握住箭矢向邵时婉胸口刺去,笑道:“顾兄不妨再近些,像这样。”
邵时婉低头看了看被严长泽紧紧握住的箭矢,手一松,弓箭掉落在地,头一歪,整个身体向后倒去,有气无力地说道:“长泽,你好狠的心……”
严长泽将邵时婉拦腰捞起,将手中的箭放回箭壶里,笑骂:“行了,别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你怎么了。”
邵时婉站直了身体,一把推开他,带着些许怨气,指控道:“难道不是吗?”
严长泽被她推的往后踉跄了一步,弯腰将弓箭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说道:“难道不是顾兄先拿箭指着我胸口的吗?”说罢,也不等邵时婉狡辩些什么,就将弓再次递给了她,笑问:“顾兄想学射箭,不会就是为了杀我吧?”
他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心寒;亲手将那把弓再次放到她手上,手里还把玩着箭,仿若在说:只要你有异心,我随时都能杀了你!
邵时婉尴尬一笑,接过他手上的箭,道:“怎么会呢?”然后弯弓搭箭,朝着他身后的梅花射了过去,“我这不是在学怎么瞄准吗?”
严长泽转身看着那射偏了的箭,面无表情道:“那顾兄得加把劲、好好学。”
“那改日一定让你再好好教我,今天就不糟蹋这梅花了。”经了这么一遭,邵时婉也没有心思再学了,把弓还给严长泽,说道,“我有些饿了,要不一起去吃点?”说着还拍了拍肚子。
严长泽将弓箭收好,也不拒绝:“好。”
于是乎,两人都当方才那场试探不复存在,并排走出梅园,有说有笑,任谁看了不得叹一句“兄弟情深”。
然而,邵时婉很清楚,这表象迟早会被打破,并不是因为自己本就不是男子,当不起那一句“兄弟情深”,而是他们之间隔着的将会是那不可逾越的国仇家恨,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金陵城的东街地处繁华,早市也是相当的热闹。
清晨的几缕阳光洒在红墙绿瓦之上,那鳞次栉比的飞檐上挂着各具特色的招牌,路上的行人走走停停、挑挑拣拣地选着称心的茶楼、酒肆;再往前走,便能看到永定桥了,桥头有着许多的流动小商贩,卖着各式各样的早点,这其中不乏有虾仁小笼包、五香状元豆、桂花糖芋苗、麻油豆腐捞、葱香阳春面……
邵时婉走在街道上,被远处飘来的一阵葱香激起了食欲,咽了咽口水,指着那卖阳春面的小摊对严长泽说道:“长泽,要不我们去吃碗面吧?”
严长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十分简洁的小摊,一个灶台一口锅、两张桌子和几把长椅,灶台外还围着一块沾满灶灰的布,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薛氏阳春面”。
严长泽有些不解,他认识的顾鸿,每天身穿锦绣绫罗,头上的玉冠、手里的檀香扇更是价格不菲,怎么会突然想着吃这种小摊小贩了。疑惑之余,他还是问了出来:“我以为顾兄会去前面的茶楼酒肆的,想不到顾兄也会喜欢这浓烟滚滚的小摊子。”
邵时婉神秘地笑了,拉着严长泽的袖子就往那小摊走去,嘴里还不忘说道:“这种小摊才有人间烟火气呀。”
邵时婉往那长椅上一坐,十分“豪气”地掏出几两碎银,往桌上一放,喊道:“老板,两碗葱香阳春面。”
“好嘞——”那老板扯起短衣下摆擦了擦手,将锅盖拿了起来,热气一下子就蹿了出来,那老板就着这热腾腾的白气,将擀好的面下入锅中,又抓了一把葱花撒到锅里。
严长泽看着老板撒葱花的动作,眉头皱了又皱,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显然邵时婉注意到了:“怎么了?”
严长泽回过神,说道:“没什么。”
邵时婉只当他吃不惯这种小摊,一阵腹诽:她堂堂一国长公主都能吃,你嫌弃个什么劲呀?
“两位爷,面来了。”老板一手拿着一个碗,将面放在他们面前,随后边拿起桌上的碎银,边对他们说道,“二位爷慢用。”
严长泽看着面前的那碗浮着一层葱花的面,有些犹豫地拿起了筷子,却迟迟下不去口。邵时婉看不惯他这扭捏作态,呛了他一句:“吃吧,没毒。”
严长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只是默默地用筷子拨开上面的葱花,强忍着不适,夹起一口面送到嘴边,慢慢地嚼了起来。
邵时婉看着他这举动,不免疑惑了起来,在跟他相处的五年里,也没听闻他不吃葱花呀,纳闷了一句:“你不爱吃这葱花?”
严长泽这才解释道:“只是不太习惯这味道,以前在军中吃多了,有些反胃而已。”
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背后藏着的是他那不为人知的过往。
他没有告诉她,他曾经也很爱葱香阳春面。只不过是刚入靖安军为奴时,管事的总喜欢故意刁难他,每天让他干着最脏最累的活,每每他错过饭点时,管事的就只给他一捆大葱和一碗残羹,他为了不挨饿,硬是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那生葱,把自己吃到吐,也还是要咽下去。以至于那段时间,他只要一闻到有葱味的食物就忍不住地反胃呕吐;后来跟了杨琛,才渐渐能适应这味道。
邵时婉看着他那微皱的眉头,为自己方才的无知感到羞愧,他既做过靖安军奴,又怎会看不上这小摊贩呢。
也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关心,邵时婉一把夺过他的碗,用勺子仔细地把浮上汤上的葱花尽数挑到了自己碗里,嗔怪道:“方才怎么不说?”
严长泽看着她的举动,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
许是邵时婉贴心的举动让他暖入心头,他笑得隐晦,却仍旧是春风满面。
邵时婉将没有一点葱花的阳春面推到他面前,低头嗦了一口面,问他:“干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严长泽立马收了笑容,埋头慢条斯理地吃起了面,待将嘴里的面完全吞咽了下去,才反驳她:“没有呀,正吃着面呢!”
“狡猾。”邵时婉站了起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