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辞心说你现在才发现吗,是个人都会怕吧。
但他不敢开口,在威胁消失之前,他不能冲撞得罪这个女孩,包括言语,包括行为。
幸好此时女孩下达命令,用商量的语气:“阿杳啊,你吓到他啦,你先自己去玩好不好呀?”
黑豹又看了花辞片刻,迅捷矫健地离开。
花辞竟然从它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不舍。
花辞觉得自己要疯了。
从女孩开始说话时他就开始变得不正常,还好有一丝理智,没有让自己的话脱口而出。
她可不能得罪,花辞又一次提醒自己。
“你要走了吗?那你明天还来不来了?”
江浸月又询问了她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怎么可能还来。
花辞心道。
没有收到答复的江浸月也不气馁,她把这个已经被她划入朋友范围的人的沉默看作是考虑。
江浸月从不强人所难,她可以接受任何深思熟虑后的回复,哪怕是拒绝。
更何况,江浸月觉得末尾的精彩已然十分动人,那他这个观看全程的人沉浸在震撼中无法自拔,以至于暂且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也是理所当然,她贴心的给她单方面交的新朋友找理由。
清晨的光柔和而温暖,起了个大早但是也没赶上日出的江浸月实打实的困了,靠在阿杳身上,身子一歪和阿杳相依偎着补觉。
花辞又呆滞了许久才缓过来。
僵硬了许久的大脑终于能够开始思考。
这个庞然巨兽对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敌意,至少现在来看是这样。
据他观察,这只黑豹服从性极高,一定是受过很好的训练。
而它的主人,也就是这个现在窝在它怀里睡觉的小姑娘,对他更没有什么恶意。
他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今日才第一次见面,在没有主人的指令下,哪怕这么一只猛兽,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成为它的攻击对象。
但没人会主动招惹不能讲道理的人,更何况是动物。
花辞就算在路边遇见一只野狗,也是能避就避。
过往无数的经验告诉他,只有处在敌人视线的盲区,才能最大程度确保自己毫发无伤。
所以就算他们再友好,花辞脑中还是很想尽可能远离。
人对凶猛野兽的恐惧和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会本能地畏惧绝对的力量与速度。
且不说那一口能直接咬碎他头骨的利齿,单是舌头上的倒刺,一次再温柔的舔舐都足以让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所以趁着一人一豹一猫正在熟睡,花辞默默活动双腿,准备破罐破摔,来一场生死时速。
花辞缓缓站起身,尽量目不斜视,欺骗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转身。
迈步。
“欸呦喂。”
阿杳毫无征兆地起身让江浸月猛然惊醒,不知道发生什么,嘴先于脑子清醒,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
她躺在岩石上愣神片刻,刚睡醒的声音充满了疑惑,“阿杳,你怎么突然起来了呀。”
坐起身拍了拍背后,看到新朋友站在离她三步的背后,阿杳站在他身侧歪着头盯着他。
听到声音,阿杳回过头看看江浸月,又看看身边站立的人。
江浸月明白过来,“你要走了呀。”
她的声音充满了委屈,“你还没告诉我你明天要不要来呢。”
很好,跑不掉了。
刚走两步就被打断逃跑的花辞闭眼仰头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他尽量让自己保持体面。
他给出了委婉的说法:“应该不会了。”
犹豫片刻,不自然地加上理由:“明天有别的事情。”
“你的声音好好听呀。”
江浸月思维跳脱,没有介意他的婉拒,说着毫不相干的话题。
她真的很不会让自己冷场。
花辞评价。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季望。”
江浸月毫无负担地说出和以往不一样的假名。
她要求自己不透露关于自己的任何真实信息,尤其是姓名。
今天是农历十四,取这个名字也很应景。
她坐在地上,朝花辞伸出手,花辞猜白纱下的她一定眉眼弯弯。
花辞很久没反应,她也没放手,似乎很确信他会配合这场仪式。
花辞谨记着自己的准则,伸出手,完成某种仪式般,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我叫……花辞。”
还有一掌距离时触碰到江浸月手心时,她迅速收回手,拇指和中指形成一个环,中指弹出,命中花辞即将靠近的手心。
计谋得逞,江浸月声音透着雀跃,“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朋友啦。”
计算着黑豹应该远去,花辞紧张感缓解,恐惧迅速褪去,理智好像也随之溜走。
一时间,花辞没忍住,反唇相讥:“谁跟你是朋友。”
“我们都交换名字了,这不是朋友是什么?” 江浸月说。
“谁说知道彼此名字了就是朋友了?”
“那你说握手又算什么?”
又没碰到,花辞心说。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
跑神了一下,花辞错过最佳辩论时间,但还是不死心,想挣回点面子。
“我……”
花辞猛然睁大了双眼。
“你要干什么?”
江浸月不回答,只是又抬了抬手里的东西,示意他接住。
犹豫片刻,雪白的猫团子就这样被花辞接到怀里,连带着介绍,“她叫皎皎,是个女孩子。”
花辞手足无措,不怎么会抱,怕把皎皎弄掉下去,让她的主人不满意。
可那白猫好像很放心他,自己挪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手臂上,懒洋洋地叫了一声。
花辞垂眼,求救般看着这个盘腿坐着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