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稚嫩的面庞,一侧脸颊还带着一道血痕。
“她”不是女生。夏雪诺立刻反应过来。
女生没有那么妖媚的气质,那么危险的表情,以及那么冰冷的眼神。
——是那个女人!
女人用着完全不属于她的面孔,微笑着伸出惨白的手,想要抚摸夏雪诺的脸颊。
“她们都抛弃你了,不要你了,只有我——只有主——”女人的声音空洞,带着某种蛊惑力。
“留下来陪我吧——留下来——”
女人确实很有智力,和夏雪诺玩起了心理战。毕竟人在心神大震后,就像身弱之人易受到外邪入侵一样,极易收到蛊惑。然而,夏雪诺情感缺失,多疑寡情惯了,终是留有一丝清明,如一把小刀,尖而利的捅破黑暗编织的束带,冒出头来。
留在这里的是自己。可是——
逃离升天的不也同样是自己吗?
这个哲学问题太过深奥,夏雪诺思绪混乱,一时无法回答。只摇着头猛地退后一步。
“不——”她不要留下。
“拒绝我?为什么?”女人的声音蓦的尖刻。
夏雪诺忍受不了的抱着头捂住耳朵。
余光中,女人表层皮肤如同枯萎烧灼的落叶,“哗啦啦”从上到下迅速掉落。
“你以为自己有的选吗?”
女人的嘴迅速张大,一个晃神,夏雪诺发现自己处在血盆大口中,头顶正上方排着一行密密麻麻的牙,牙齿向下合拢,血腥气混杂着某种东西烧灼的味道扑面而来。
夏雪诺这才注意到,那口上方青白色的牙是什么——
竟是一个个被绳索勒住脖颈,吊起的“人”!
每个人都竭力扭动着身躯妄图挣脱绳索,空洞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她。
相框里的人影也挣扎出半个身子,竭力朝她伸出手。
而那些青白狰狞的面孔,枯萎烧焦的身体,密密麻麻的胳膊——
竟全部变成了她自己!
——被黑暗吞噬面目狰狞的自己。
——被痛苦侵蚀无声嚎叫的自己。
——被绝望束缚不甘怨毒的自己。
…… ……
千万种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夏雪诺哪里支撑的住。
“走开——都走开!”
她惊恐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再次睁开眼睛——
“大佬!大佬你怎么了?”
是娃娃着急的眼睛。她极力摇晃她的肩膀,试图叫醒她。
半米开外,通往外面的大门被黑暗吞噬,只剩下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口子。透进来惨白色的月光。
那口子还在急速收缩。
夏雪诺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抓住娃娃的肩膀,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大佬!”娃娃失声尖叫。
只是夏雪诺已经听不到了。
入口完全被黑暗吞噬。
夏雪诺的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耳边萦绕着遥远空洞的声音,一下离得千丈远,游离到失真,一下又拉得无比近,夏雪诺似乎都能够感觉到紧贴耳畔的冰冷黏腻。
“你终于来陪我们了——”
“这里好冷啊,我们好痛啊——”
“你,感觉到了吗?”
绝望汇同潮湿烧灼的味道在夏雪诺身体弥漫、填充,越来越浓,压抑的让夏雪诺几乎窒息,生出了彻底放弃,同流合污的想法。
忽然,一个声音如雾气般蔓延而来——
“来吧,投入到主的怀抱吧。”
仔细听,才发现,这个声音并非出现在耳边,而是从心里透出来。压倒了所有的声响。
不要再挣扎了,挣扎又有什么用呢?放弃吧,放弃吧——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光如长剑划破黑暗。
无边的漆黑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口,惨白的月色照射进来,竟亮如白昼,迷蒙了夏雪诺的眼睛。
无数道光线中,一个人影背着光,宛若神祇,朝她伸出一只手。手指骨节突出,苍劲有力,上面平整的贴着一个棕黄色的创可贴。
萦绕在夏雪诺身边的黑雾,紧抓着她密密麻麻的小手,剥去皮肤后阴森蛊惑的面孔……刹那间全部像被阳光炙烧,“滋啦”一声魂飞魄散。
“来,别怕,我带你离开。”
声音深沉如大海。
曾几何时,也曾有谁在她耳边如此坚定的说过这句话,救她于水火。
只是什么时候呢?那个人又是谁?
下一秒,一个温暖的力道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出了黑暗。
那光亮太耀眼,夏雪诺不觉闭上了双眼。
只觉阴冷潮湿连同烧灼的气味如潮水般逃窜褪去,她又恢复了身体的知觉,才察觉到一只干燥的手掌敷在自己的双眼之上。
那人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不要睁眼,跟着我走。”
夏雪诺的脸颊一下子滚烫起来。
她几乎连思考都没有,下意识点了点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发觉好像自己这个头点的过于理所当然,竟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
她的心竟先于她的理智,选择相信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救助她的人。
这种信任不是才形成的,好像很久之前就有了。夏雪诺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感,只闭着眼,随着那人的步伐走。
同那人略微冷淡的声音不同,那人动作十分温柔。他的手掌大而厚,夏雪诺的手和他相比小了不止一圈。
苍茫的夜色下,阴森的迷雾中。
他握着她的手,好像大人牵着蹒跚学步的小孩。
不敢握得太紧,害怕弄疼了她,又不敢握的不紧,害怕她会摔倒。
在夏雪诺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谁这么温柔仔细的对待过她。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曾。
一片静谧中,夏雪诺只能听到他们走路发出的细小摩擦声,偶尔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