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学，夏雪诺没有成功离开。
她被乔大壮等一行人堵在了座位上。
当时教室里还剩下几个人，不过大家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谁都不敢过来阻拦，几个女生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拎着书包头也不回的逃跑了。
只有夏雪诺的同桌米雾，不紧不慢的收拾着书包，临走时甚至拍了拍乔大壮的肩膀，笑着让他不要做的过分。
“知道了，也就你，怜、香、惜、玉！”乔大壮一副很看不得他的样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哎呀，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啊。”米雾笑道，一双桃花眼莹莹发亮，泛着冷光。
“女孩子？我呸——”乔大壮啐了一口，“女神经病还差不多！我今天要是收拾不了她，我特么不姓乔！”
说着，隔着一张书桌，翘起腿，大刀金马的坐在夏雪诺面前。
米雾笑了笑，没有说话，单手背起书包，自顾自哼着歌走了。离开教室前，回头看了夏雪诺一眼，嘴角一边勾着，脸上全是玩味。
“祝你好运。”他用口型说道。
夏雪诺：……
她能够感觉，他对她的敌意更重了。
夏雪诺不知道米雾对待她的态度为什么如此怪异，但直觉和明德中学有关，和明德中学那场大火有关。
只是，明德中学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听米雾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场大火似乎并不是意外——
夏雪诺来不及细想，乔大壮就一巴掌拍在了书桌上。
他这一掌拍的结实，听那声音，夏雪诺都担心，他把这张本来就不算结实的小书桌震塌了。
好在小书桌争气，“嘎吱”一声后，总算没有噶过去。只是难为了乔大壮的一只手，又不敢在小兄弟面前喊疼，僵硬的背过手，攥紧拳头，出了一手心的汗。
“……说，我们兄弟几个因为你丢了那么大的人，你要怎么赔？”
十七八岁半大的孩子，最是讲面子的时候，人高马大的往那一坐，怎么看怎么透着股中二。
“糖，吃吗？”夏雪诺顺手掏出把糖，是她吃午饭的时候拐到小超市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特别馋。
大白兔奶糖，只是怎么吃都没有了记忆中的味道。
乔大壮：……
“滚！你特么糊弄小孩子呢？”乔大壮一把拨开夏雪诺的手，她手里的糖噼里啪啦的撒在地上。
盯着掉落地上的糖，夏雪诺的眼睛冷了几分。“那你想要怎样？”
“怎样？哈哈——”乔大壮仗着人多，毫不收敛的大笑几声。他身边的小兄弟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听你弟说，你出车祸撞坏了脑子，这里有点毛病。”高高大大的男生背着光，在夏雪诺身上投射下巨大的黑影，他表情凶狠，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脑袋，“要不然你给我们表演个发疯吧，让我们见识见识疯子是什么样？”
说着，鼓动大家把手机掏出来。他们大概都是家境很好，亦或是被父母宠坏的，身上穿的、手上用的，都是最好的。一排明晃晃的摄像头对准夏雪诺，镜头后，是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狞笑。
“想要见识，是吗？”出乎乔大壮的意料，面前柔柔弱弱，全身上下甚至透着股营养不良的女孩子忽的一笑。愣是把他给看怔住了。
“但是，你知道，精神病人杀人不犯法的嘛？”
下一秒，乔大壮只见女孩从桌兜抽出一把匕首。匕首通体漆黑，映着微光，反射出刺眼寒光。
乔大壮咻的一下就跳了起来，退了好几步，周围的书桌受他连累，东倒西歪，发出一连串摩擦地面的刺耳声。
“你，你干嘛？”
“干嘛？”夏雪诺微微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无比渗人，“不是你要看我怎么发疯的吗？……怎么，怕了？”
“怕，谁怕了？谁怕谁是狗！”
只是那惊恐的模样怎么看都没有说服力。
然后，他就看到夏雪诺熟练的将匕首在右手手指间挽了个花，忽的对准左手掌心，蓦的一划。刹那间，握着匕首的手掌就沁出鲜血。
越来越多，一滴滴，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整间教室瞬间安静的掉根针都听得到。
“怎么，还要继续看吗？”夏雪诺抬眼微笑，匕首转了个圈，对上了乔大壮。“下一个是你吗？”
“什么？”乔大壮退后一步，见鬼一样看着夏雪诺。
“是你？……还是你？”夏雪诺对准离门口最近，打算逃离的男生。“好期待哦，毕竟合法杀人的机会可不多哦。”
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碰倒了桌椅，发出巨大的声响，被匕首指着的男生像是从噩梦中苏醒，惊恐的往后退去，最先撒丫子跑了，后面的见他跑了，害怕事情牵连自己，也跟着一溜烟跑了。
最后，只剩下了手扶课桌，活像半身不遂的乔大壮。
毕竟都只是学生，又在首屈一指的冀州一中，即使学习再差在别人眼里也都是好孩子，比不得外面的混混。平日里看着耀武扬威，实际上一见血，整个人都吓懵了，只吼着——
“你脑子有病！我不和你见识！”
“是吗？”夏雪诺笑容更大了些，往前走了一步。
乔大壮脚下一个趔趄，慌不择路的跑掉了。
教室里只留下夏雪诺一个人。
“真血假血都看不出来，傻的哇。”夏雪诺变脸般飞快收了笑容，心里暗道，抽出张纸巾擦干净左手上的红墨水。
匕首尖锐，还是不小心划破了手心。夏雪诺看着那道浅浅的划痕，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萌生出握紧刀刃的冲动，想要感受鲜血流出的感觉。哪怕只是想一想，她心里都涌出一丝隐秘的快感。
就在她控制不住的想要伤害自己时，忽然敏感的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暗暗暗暗发生变化。
头顶的灯“噗滋噗滋”闪烁两下，暗了下来。墙壁上泛出潮湿的痕迹。明明窗外无风，可玻璃窗“咯吱咯吱”的摇晃起来。
黑板上，标有高考倒计时的数字飞速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