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一句:“以后再也不看小说了。” “你最好是。” 紧接着朋友又说:“你不是说要去北方上大学吗,但是好冷的吧,你不是怕冷吗?” 另一人说:“但是能滑雪,吃得还多,听说北方人个子也高。不过他们那边洗澡是澡堂子,你能行吗?” 虞禾听她们提到下雪,脑海中冒出来一个身影,在大雪纷飞中替她系好衣带,拍掉她头发上的雪花。 她以前被那个酒鬼虐待,手经常要泡在冷水里洗衣服洗菜,生出了不少冻疮。 后来谢衡之给她抹药治好了,只是天气一冷还是发痒,他就不许她碰太久的雪。想要雪人也都是她描述,谢衡之在一边为她堆。 “死不了就行。”虞禾幽幽道。 她现在觉得,只要活着,就没什么跨不去的坎。 她以前遇到一点小事都会慌乱无措,经历过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身上都被捅出个大血洞了,还有什么值得她心慌害怕。 “你还真是心态好,我连六人寝都受不了,没有上床下桌的学校就是屑……” 虞禾忽然回来,很多话都有点听不懂,要反应一会儿才明白意思,朋友们说话她都只在一边点点头附和。 一直到晚些的时候去吃火锅,朋友终于意识到虞禾一整天情绪都不大对劲,问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感觉你心情不好,说话也奇怪跟古代人一样,你玩剧本杀还没出戏?” 虞禾摇摇头,她身上发生的事太过离奇,十几年的漫长时光,那些真心相待的人,都让她无法轻易将一切当做一场幻梦。可说出口,又会被当做精神失常。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清晰的梦,现在还有点没回过神。” “说一说,什么梦后劲儿这么大?” “我梦到自己穿到最近看的一本小说里了,我在里面就是一个普通人,过得一点也不好,后来有一天忽然有个男的对我特别好,给我吃穿,还带我去了很多好地方……” 朋友打断她,严肃道:“等等,你说的那个男的,长得帅吗?” 虞禾终于轻笑一声,说:“非常伟大的一张脸。” “那就好。”朋友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在梦里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但有一天忽然就说自己是因为什么蛊毒,所以对第一眼看见的人爱到发疯,然后那个蛊毒解开,他就不愿意喜欢我了……我在梦里还挺伤心的来着……” 虞禾说得比较委婉,她当时其实是伤心得要死,哭得昏天黑地饭都吃不下了。 “好曲折离奇的梦,你睡前看的是莎士比亚吧。”朋友感叹道。 “那他醒过来对你就不好了?还是你不喜欢他醒过来的样子?”朋友听得津津有味,继续催促虞禾说下去。 虞禾想了想,对她不好,似乎也不算。谢衡之对谁都是一样的淡漠,没什么人能成为特殊的存在,就算杀了她,也不是因为讨厌她,而是选择上她是该死的那一个。 “醒来以后的那个人……我是有点不喜欢。”虞禾实话道。 “但他们就是一个人啊,只不过从前的他被蒙蔽了心智,对你的爱是外力,不是发自本心,也不是一个完整人格的爱。” “说白了他相当于是被迫爱上你,爱的前提得是自由,不过他清醒过来就不喜欢你,这只能说明他是个没品的东西。”朋友常年给人做情感分析,说起这些一套一套的,说完就拍拍她的肩安慰。 “支持,这人不知好歹,被你喜欢是他的福气,还不知道珍惜。”另一人附和道。“下次梦个更好的。” 剩下的那些,虞禾没有再说。她只是想要找人倾诉点什么,一直憋在心底实在难受,说得太多反而更显怪异。 听到两个朋友的安慰,郁结在心的那些情绪顿时消散了不少。 虞禾点点头,轻声道:“还好,只是个梦。” —— 那本小说,虞禾一直没敢再看。她怕自己看着看着又回去了。一直过了好多天,分数也都出来了,等到录取通知陆续到手,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渐渐退去,反而那十几年的时光,彻底成了一场荒诞的梦境。 她这才试图找到小说,看完后面的结局。 书中对谢衡之并没有着墨太多,更多是在写女主角柳汐音成长的经历,谢衡之每次出场不是在杀人就是搞破坏,连台词都少得可怜,然而每次发生灾祸跟他多多少少都有牵连。 虞禾一直以为书已经完结了,然而重新再看,却发现原来是个坑,只写到了柳汐音联合仙门百家围杀谢衡之,后来就没有再交代下去了。 再看到书里那些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人,她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千。 从前一说话就脸红的小结巴,也成了高冷威严的仙尊。而她所在的九境第一仙门,早已随着打击而没落,再不复当时的辉煌。 曾被天下人追捧仰慕,一出场就让万人高声齐呼姓名的谢衡之,后来被人提起,只剩下咬牙切齿的一句魔头,或者是绵长而感喟的一声叹息。 真是一场荒唐梦。 虞禾躺在床上,妈妈推门进来,提醒道:“冰箱里有绿豆汤,你最近不是上火,记得去喝。” 她哀哀地说:“能不能不去学车了,我感觉都是被太阳晒出来的……我以前就没流过鼻血。” 妈妈犹豫了一下,说:“我没什么空,你明天自己去医院检查一下,怕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说了让你别一天到晚看手机,也活动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 —— 烛火被凉风吹得轻轻摇晃,映着地上柳汐音的影子。 她坐在大殿前练完剑招,仰头看着月亮,有些出神地想起父母亲人。 苍云山总是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