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的其他人也被周季衍这两拳镇住了。周季衍的动作过于突然和迅速,他们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还是南北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提醒“殿下别中了他的计。”
周季衍依旧狠狠地盯着荣明全,只是拽着荣明全衣领的手稍有松懈,可下一秒荣明全却忽然仰天大笑。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季衍,伸长了脖子凑到周季衍耳边,用只有他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看来殿下的眼光与我一样的好,只是殿下本事高,这最娇艳的一朵早早养在了身边,就是不知殿下是否存了与我一样的心思?”说完带着挑衅的笑意看着周季衍,这话显然激怒了周季衍,抓着他衣领的力道瞬间大的要将衣服撕碎,周季衍竭力掩饰着情绪,可他额头暴起的青筋和眼神中的大为震动无法隐藏。荣明全想他果然说中了,还狠狠戳中了他,荣明全赌周季衍会恼羞成怒,会怒不可遏给他个痛快,毕竟刚才他都动手了,还不轻。却没想到,下一秒,周季衍不屑一笑,收回了所有的情绪。甚至松开了他的衣领,还细心的抚平上面的褶皱。接着如沐春风般开口“想激怒本王给你个痛快?荣明全你罪恶滔天,证据确凿,审你不过是个过场。死罪,你逃不掉的,大可不必如此着急。毕竟这活罪,你还没好好受过。吩咐下去,先挑断他的手脚筋,再剜他的眼,割他的舌。再请医师看着,千万不要让他死,本王还等着看他被斩首示众。”周季衍的口气随意的仿佛只是在讨论午膳吃什么。
荣明全挑衅的笑容开始出现裂缝,高声质问“周季衍你想滥用私刑?”
“滥用?私刑?是不是本王之前装的太过良善,当真让你忘了本王是谁?本王是皇兄封了王,来益州掌管蜀地二十四州的,这里从来都是本王说了算。再者你今日所受刑罚,哪一样是你不曾对他人做过的?你今日不过品尝万分之一,竟露出如此惧色,之前当真高看了你。好好受着吧荣明全。”说完转身走出了牢房。而牢房内荣明全看着走近的行刑手,屏住了呼吸,竭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很快牢房内就传来了一声声惨叫,曾经他用这残忍百倍的手段折磨虐杀了无数人,并以此为乐。直到被抓进这大牢,他还以为最多不过是人头落地的下场。死便死了,从他五岁继母进了门,他就是被虐打辱骂着长大的,他早就恨透了这个世间。他活着唯一快乐就是看那些同他继母一样妖艳的女人和他父亲一样懦弱的男人被折磨侮辱,不断的求饶,最后瞪着惊恐的双眼死在他面前,对了还有他那个不过六岁就会骂他废物,将一切坏事栽赃给他,看他被打骂偷笑的妹妹。所以当他成了太守,拥有了权势之后,做得第一件恶事,就是杀光了自己的全家,用最残忍的方式。现在当匕首刺进他的眼睛,剧烈的疼痛和恐惧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才知道原来那么疼,那么屈辱。他用权势金钱堆砌起来的高贵与尊严,尽数崩塌。
受完刑的荣明全,失去双目,口不能言,四肢也无法动弹。所有的意识被禁锢在残缺的身体中,他连自尽都做不到,想绝食,却被捏着嘴粗鲁地灌进一口口馊掉的饭菜。狱卒们时常对他拳打脚踢,用最肮脏的话语辱骂他。在这黑暗冷酷的牢房荣明全彻彻底底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绝望,死成了他唯一的期盼。
终于到了斩首示众这一日,那天明明已经入秋,却格外炎热。周季衍下令,荣明全的囚车要绕遍整座益州城,再赴刑场。益州城所有的道路上都挤满了百姓,还有许多是从其他州郡特地赶来的。荣明全的囚车走到哪里,烂叶臭蛋,馊水尿粪就扔到哪里泼到哪里,辱骂声不绝于耳。荣明全看不见说不出,可他能闻得到听得到。这一路所受唾骂侮辱,一如他当年在继母手下所受。周季衍当真是杀人诛心,他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恶事,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找回自己被践踏的尊严,将所有屈辱都奉还。可周季衍对他施以酷刑,要他做最卑贱的阶下囚。临死,还要他被万民唾弃,被万民践踏。到头来他的人生不过一场空,死后还要遗臭万年。当刽子手的刀落下时,荣明全庆幸不管甘与不甘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走出牢房的周季衍,听着荣明全的惨叫,脸色依旧十分阴郁。安虎几次想开口,都被刘沛源暗暗拦下来了。最后索性以有事商讨为由,将安虎叫走了。他明白安虎的心,可不放心安虎的嘴。殿下终究是殿下,平日再亲和,气头上也万万不能得罪。
南北自然也看出了周季衍的情绪,却一言不发。两人一路无言回了府,南北又跟着周季衍进了书房。一个坐着沉思,一个坐着喝茶。许久,周季衍看到了书桌上的栗子饼。旁边还留了一行字“给阿衍”周季衍这才像是回神了一般,伸手拿起一块。看了一会儿,不由笑了。他何时说他馋这个?
“殿下,好些了?”南北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却将周季衍的每个表情都净收眼底。
周季衍闻言抬眸注视着南北,同时放下了手中的饼。迟疑着开口“先生,可觉得我方才有些太过了?手段过于残忍?可若不如此,到了押赴刑场之日,荣明全毫发无损,不见狼狈。百姓怎么想?如此穷凶极恶之人,单单只是手起刀落,怎能大快人心,安抚苦者?唯有下此狠手,既能泄民愤。又能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以保蜀地再无官员敢如此作奸犯科。”
这下轮到南北不解了“殿下既然明白对荣明全施以重刑,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为泄私愤。而是泄民愤,慰民心。又何来过于残忍一说?”
“只是觉得自己毫不手软,甚至在听到荣明全惨叫时,内心也毫无波澜。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心狠手辣?而且......”他原本只是想挑断他的手脚,是荣明全激怒了他,是因为荣明全在他耳边说了那番话,他才一怒之下要剜眼割舌。他到底还是还是意气用事了,并且用了更残忍的手段泄私愤。周季衍不得不怀疑自己其实是个自私残暴之人,所以才如此郁郁不快。
“心狠手辣与勤政爱民并不相悖。只要用对了人,用对了事,照样受百姓爱戴,名垂青史。再者从古至今位居高位者能成就一方霸业,有几人能脱离这四个字?”
周季衍听完,沉默着点头,皱着眉似在思考南北所言。
南北见状上前两步笑着说“说句不敬的话,殿下年岁轻,我等虽忠心不二,可时常相处不免把殿下当自家兄弟。亲近有余,尊惧不足。长此以往,也怕殿下失了威严。不过刚才看殿下对荣明全如此正言厉色,怒如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