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师！您看我们仨捏的孙悟空、奥特曼和影帝驰光，哪个面人最帅？”
三坨白花花的不规则面团并列在垫板上被捧到眼前，面对三张写满期待的纯稚面庞，虞点樱沉默了。
孙悟空和奥特曼她认得。影帝驰光，虽然不认得脸，但显而易见他是个男人。
然而一只猴儿、一位动画人物和一个男人摆在面前，虞点樱仔细分辨了一下。
......她没能对上号。
“这都是哪个同学捏的呀？”虞点樱笑吟吟地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能不能跟老师介绍一下你们的作品？”
三个小朋友立马叽叽喳喳起来。
黄裙短发女孩：“这个孙悟空是我捏哒！他比所有妖精都厉害，《西游记》里我最喜欢他！”
绿背带裤男孩：“老师你相信光吗？！奥特曼是我捏的我捏的我捏的！！！”
扎双马尾女孩：“我妈妈说影帝驰光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所以我捏了一个驰光回家送给妈妈！”
是实行鼓励式教育还是实事求是，这是一个不衰的议题。
虞点樱挠了挠鼻尖，斟酌着措辞：“你们三个人的作品都很棒呀，每个人喜欢的人物角色都不同，不需要非得争出个输赢高低来，是不是？”
三个小朋友的脸上齐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虞点樱悄悄松了口——气松到一半，黄裙短发女孩忽然脆生生地问：“那老师，您会收我们谁做徒弟呢？”
虞点樱没反应过来：“啊？”
“前几天我听到赵老师在楼道里打电话提到的，”女孩继续脆生生，“她说您现在在招徒弟。”
女孩口中的赵老师全名赵亚丽，是这家美术中心的教学负责人，对虞点樱的面塑手艺很是欣赏佩服。
当初就是她力排众议留下了虞点樱，给她在这里安排了每周一节的面塑免费体验课，且这两年一直致力于帮忙宣传虞点樱的工作室，希望面塑这门非遗技艺能走进更多人的视野。
想到这儿，虞点樱忍不住笑了笑：“老师目前只收成年人做徒弟，你现在还太小了。而且老师现在，嗯......已经收了一个徒弟了。”
女孩有点不服气地撅起嘴巴：“你那个徒弟捏过孙悟空吗？我和他谁捏得更好？”
虞点樱：“......”
她硬着头皮又观察了两眼面前的孙悟空，表情变幻莫测。
嘶。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你们两个，”在女孩热烈的目光注视下，虞点樱实话实说，“你们两个目前是一个水平。”
“真的吗？！耶！！！”
虽然虞点樱很不愿意承认，但这确实是真的。
她那个新收的徒弟似乎于面塑技艺上毫无天赋一窍不通，基础形状的面团捏得跟这班里还没上小学的孩子们水平相当。
收下他纯属意外，意外。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时针一指向五点，下课铃准时响起。
孩子们背起书包蜂拥而出，投向各自家长的怀抱，虞点樱也收拾东西愉快地下班了。
时值三月，初初回温的芒津到了晚上依然寒冷。
好在美术中心离工作室很近，虞点樱懒得骑车，干脆裹紧大衣一路小跑了回去。
店门口正站着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虞点樱起初以为他是顾客，但走近了才发现这老人有点奇怪。
他身上穿了件花纹繁复的土褐色长袍，嘴里还在含含糊糊念叨什么。
虞点樱不安地又往前凑了凑——
“哎哟哟，点樱工作室......灶君赐给她的名字，她居然拿来作凡人作坊的名儿......”
虞点樱：“？”
“可订制面塑手作和翻糖蛋糕......款式不限，哼，最下等的手艺活儿，竟然以此为生？”
虞点樱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她往后又退了两步，反复端详老人这一身行头。
这拐杖。
......龙头拐杖？
......龙头拐杖！！！
倒吸一口凉气，虞点樱嘴比脑子快张嘴就来：“福德正神？？？”
福德正神，也就是当地的土地公——
听到这声称呼，他的驼背猛地僵住，过了好几秒，他才颤颤巍巍扭过身子，又颤颤巍巍冲虞点樱伸出食指点啊点：“你你你，孟婆没给你喝汤？！”
完了。
一瞬间，虞点樱的脑子里划过了许多她有可能将要面对的死法儿。就是不知道她是有幸等活完了这辈子再死，还是明天就被拉回天界去死。
她实在没什么好贿赂土地公的，更没什么能威胁人家了。
两人对着干瞪眼，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
就在虞点樱快受不了这沉默准备让对方今晚就赶紧把她抓回天上的时候，店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室内温和的暖风扑面而来，伴随风一起迈步出来的还有一个高瘦的男人。
他身上套着件略显紧绷的碎花围裙，眉眼低敛着，显得有些淡漠。但嘴角弧度松缓，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挑起一个笑。
如果虞点樱班上那个扎双马尾的小女孩在这里的话，她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那个在她妈妈心目中全世界最帅的男人——驰光。
驰光刚一落稳步子，虞点樱立马惊慌失措地扑了过去，架着他肩膀往高蹦，试图挡住驰光的视线，边蹦边向身后的土地公使手势让他快走。
土地公：“......”
“......你干什么呢？”驰光把人按住，“回来也不进门，在外面不冷？”
虞点樱：“？”
她刚才把土地公挡得还挺严实？
土地公在旁边已经看不下去了：“他是凡人，看不到我听不到我，你挡什么挡？”
对哦。
把她给吓忘了。
虞点樱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拍了拍驰光的肩膀，把他往店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