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掩体内,趴伏在一张简陋木桌上打瞌睡的维克托,被一阵儿急促的枪声惊醒,他陡然坐直身子,还没等清醒过来,便下意识的伸手去帽子,结果却抓了一个空。 急促的枪声愈演愈烈,其中还夹在着隐约的炮火声,随即,便是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起。 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维克托从椅子上站起身,找到自己的军帽,胡乱的戴在头上,转身的时候,却正好看到妮诺从掩体外面急匆匆的奔进来。 这女人显得很是兴奋,她一看到站起身的维克托,直接便朝他冲了过来,嘴里大声喊道:“我们的人来了,我们的人来了,咱们得救啦,得救啦!” 嘴里喊着,她已经冲到维克托的身边,不管不顾的将他紧紧搂住,两片干裂的嘴唇凑上来,在维克托的脸上胡乱亲吻,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 维克托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指挥着一支彻头彻尾的孤军,在这该死的赫莫斯季河渡口坚守,五天了,不,准确的说,已经五天半了,残余不足千人且弹尽粮绝的队伍,已经对生还不抱任何希望了,维克托甚至已经开始祈祷这次死亡之后,能够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里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妮诺竟然告诉他增援的部队到了,他们有希望可以脱困了,这种足以令人从地狱到天堂的好消息,一时间又如何能够接受? 过了约莫半分钟,维克托才算是回过神来,他一把将怀中的妮诺推开,自己跌跌撞撞的冲出掩体。 掩体外的战壕里,幸存下来的士兵们已经沸腾了,他们相互搂抱在一起,又蹦又跳,嘴里发出莫名其妙的嚎叫声,就像是一群疯子一般。 维克托顾不上理会这些家伙,他寻了一个弹药箱,直接踩上去,身子半趴在战壕的土丘上,借着望远镜朝西面枪炮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几乎就在他看过去的同一时间,望远镜视界中的那座钢铁大桥处,发出一连串的轰然巨响,随即,整座大桥在吱吱嘎嘎的曳响中坍塌,无数的钢条和混凝土坠入河中,溅起巨大的浪花。 在过去长达五天的战斗中,不管是维克托还是德国人,都没有试图炸毁这座大桥,维克托是希望留住大桥,以便从斯摩棱斯克方向撤退回来的部队通过,而德国人则是希望通过这座大桥,向苏军继续发动进攻。 但是现在,德国人主动将大桥炸毁了,这说明什么?毫无疑问,它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从斯摩棱斯克撤退回来的苏军主力,已经抵达了左近,他们正在向德军的防线反动攻势,而河岸西面的德军已经防守不住了,他们希望通过炸毁这座大桥,迟滞苏军主力部队的行动。 尽管苏军的攻势来自于西面,即便是与他们汇合了,自己也依旧是处在德军的包围圈内,但在维克托看来,能够与斯摩棱斯克苏军的主力部队汇合,自己的处境也能够变的安全许多。关键是,自己所指挥的士兵们不用饿肚子了,还可以得到武器弹药的补充。换句话说,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战况已经出现了转机。 大河对岸的岸堤上,德军正在转移着机枪阵地,十几名军官聚在河滩上,朝这边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维克托知道,由于自己指挥的部队卡在了赫莫斯季河一线,导致德军在斯摩棱斯克至赫莫斯季河一线、由米列耶沃至赫莫斯季河一线的防御无法连成一片,防御纵深过于狭窄,所以,并不能有效抵御苏军在东西两面发动的进攻。如果苏军的斯摩棱斯克主力部队,能够集中全力向赫莫斯季河一线发动突围的话,其成功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其实维克托不知道的是,西方面军司令部已经制定了相应的计划,原本按照铁木辛哥的命令,方面军航空兵应该通过空投的方式,给他传递一些基本的信息,但遗憾的是,负责执行这项任务的战机,被德军摧毁了,所以才导致他对一切都毫无所知。.孤星www.xhjcn.co 河东岸的战斗持续了一个上午,在经历了最初的亢奋之后,战壕内的士兵们还是冷静下来,焦急的等待着主力部队出现在河对面。 对于任何人来说,等待的时间无疑都是最难熬的,维克托几乎每隔十几分钟,就要用望远镜朝河对岸眺望一次。 到临近中午的时候,西侧的米列耶沃方向,也有隐约的爆炸声响起,虽然距离很远,但依旧能够隐约听到。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来自另一个方向的攻击,在整整一个白天里,德军都没有对维克托掌控的阵地发动进攻,赫莫斯季河西岸的战场,陷入了令人焦灼的平静。 一整个白天,维克托都没有再回到掩体中去,剩余的参谋们被他安排出去,到各个防御战壕中为士兵们鼓劲,如今胜利在望,只要坚持下去,希望就是属于这里每个人的。 下午的时候,维克托自己也在阵地上转了一圈,他与每个中士以上的指挥员交谈,在士兵中谈笑风生,努力用自信的情绪感染每个人——在曙光初现的最后一刻,人往往是最容易麻痹的,他需要每个人都提高警惕,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德国人已经不会再向维克托的阵地反动进攻了,毕竟在苏军两个方向发动突击的情况下,再试图夺取这段阵地已经没有意义了。 当黄昏最终降临的时候,赫莫斯季河西岸的堤坡顶端,一辆棕绿色的t34坦克缓缓出现在,随后,两名满身尘土的苏军士兵出现,他们从陡峭的河岸上直接滑下去,一头扎进静静流淌的赫莫斯季河。紧接着,从渡口方向上,潮水般的士兵涌上堤坡,冲进大河,那种场面,震撼的令人浑身发抖。 维克托在妮诺的搀扶下,挣扎着爬出战壕,远远地朝河岸方向走去,在他身侧,死里逃生的士兵们欢呼着超过他,冲向河道所在的位置,甚至连那些受了伤的轻伤员,也跟着蜂拥而去。 在赫莫斯季河一线鏖战了五天的士兵们,与对面的友军一样,蜂拥着冲下河堤,冲进了清澈的河水中,有人甚至丢掉了手中的步枪,径直朝着河对岸游过去,还有人跪倒在河边掩面而泣。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震耳欲聋的“乌拉”声开始在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