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在最近两天显然是下过一场大雪，通往克里姆林宫的街道两侧，被清扫车堆积起来的积雪还没有收拾干净，至于那些便道上栽植的树木上，也挂着厚厚的积雪，让那些光秃秃的树枝看上去沉甸甸的。 黑色的伏尔加轿车缓缓驶入克里姆林宫，最后停靠在白色小楼的前面，当瓦连卡打开车门的时候，维克托刚刚躬身钻出车外，就看到不远处的停车场入口，有几个人正围着一辆乳白色的溜背式轿车转来转去，彼此间还时不时的交谈两句。 在那些人中，维克托看到了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还看到了莫洛托夫同志和日丹诺夫同志，只是斯大林同志并不在场。 就在他看到那些人的时候，正好朝这边张望的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也看到了他，对方抬起胳膊朝他招了招手，显然是在招呼他过去。 将手里的公文包交给索菲亚，让她拿到自己的办公室去，维克托迎着几个人走了过去。等到走进了，他才发现这几个人显然是在看那辆乳白色的轿车。 轿车是全新的，连牌照都没有，维克托看了看车标，赫然发现这竟然是一款自己不认识的车。 “刚回来？”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首先打了招呼，他笑着问道。 维克托一边打量着车子，一边心不在焉的点头说道：“是啊，刚在斯摩棱斯克火车站下了车，直接就过来了。” 话说完，他抬起头，对莫洛托夫和日丹诺夫两位同志说道：“下午好，维亚切斯拉夫·米哈伊洛维奇同志，下午好，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同志。” 两人笑了笑，也同他简单的打了招呼，随即，莫洛托夫同志说道：“看看这辆车怎么样，高尔基汽车厂刚刚定型出产的一款最新车型，az-0。” 哦，维克托恍然，这块车型他前世的时候就知道，它的通俗名字就叫“胜利20”，首都最早的出租车就是这玩意。 “看上去很不错，”维克托绕着车子转了半圈，又伸手按住机盖朝下压了压，这才笑着说道，“分给谁的？” 莫洛托夫同志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扭头去看日丹诺夫同志。后者耸了耸肩，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那就是分给你的。” 语气顿了顿，他又说道：“理论上讲，这是同款车型中的第一辆，不过，我还是习惯乘坐伏尔加了，所以......” 说到这，他摊摊手，尽管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维克托了然，这辆车应该是分给了日丹诺夫同志，只是这位老同志对车这种东西没有特殊的爱好，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习惯乘坐伏尔加了，所以，这种刚刚推出的新车型，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那真是太好了，”维克托呵呵一笑，老实不客气的绕到驾驶室那一侧，一边伸手拉开车门，一边说道，“我先试着开一圈，看看驾驶体验怎么样。” 日丹诺夫同志没有说什么，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朝后面退开两步。 车是新车，车厢内还充斥着皮子的气味。维克托坐在驾驶座上，四处看了看，发现这辆车是怀档设计，车前加装了收音机，低头看看，油门踏板的边上有一根不起眼的金属杆子，发动车子的时候，得踩着这个杆子的同时去踩油门。 维克托调整了一下坐姿，正准备将车子发动起来，不经意一个抬头，恰好从后视镜里看到走下楼前台阶的斯大林同志。 瞬间放弃了试驾的念头，维克托推门下车，紧赶两步，追到了莫洛托夫同志的身后，随同他和日丹诺夫、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一块朝斯大林同志迎上去。 “我刚才看了看大厅中的圣诞树，”众人离着斯大林同志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就听到这位领袖同志开口说道，“为什么树上空荡荡的，一件礼物都没有？既然恢复了新年的节日，又恢复了布置圣诞树的习俗，那么能带给同志们欢乐的礼物为什么不安排好呢？” 这番话说完，他才扭头看向维克托，转口笑着说道：“看看，我们的小维佳也专程从波兰赶回来了，难道一会儿我们要让他空着手离开办公室吗？” 听斯大林同志提到圣诞树的问题，维克托有些惊讶，他走到台阶上，视线从斯大林同志身边绕过去，窥向白楼一楼的大厅内，果然，就在大厅的楼梯前面，竖立着一棵苍翠的冷杉，此刻，这株冷杉上已经挂满了彩灯，树尖的部位，还顶着一枚亮闪闪的五星。 维克托之所以感觉惊讶，是因为在联盟内，圣诞树这个东西一项缺少一个准确的定性，尤其是在卫国战争刚刚结束的情况下。 在俄国人的观念中，圣诞树这个东西，一直被认为是普鲁士的传统，正因为如此，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管理东正教的圣务院专门下达了一个命令，把布置圣诞树这个习俗给禁了。直到十月革命胜利之后，这条禁令才被废止。 而到了三十年代初的时候，随着斯大林同志在布尔什维克党中央地位的稳固，他又下达了一条禁令，将布置圣诞树的习俗，定义为反苏象征，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每到新年的时候，内务部的民警都会进行特别检查，专门搜查在家中布置圣诞树的家庭，直到大清洗结束之后，这条禁令才有所松动。 在过去两年里，尽管联盟民间对圣诞树的禁令已经废止了，但在克里姆林宫内，维克托还从未见到过这东西呢，谁知道今年才刚刚恢复了新年的传统，斯大林同志专用的办公楼里，竟然就出现了象征意味很浓的圣诞树。 “我这就去安排，”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可不想维克托，总喜欢考虑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听了斯大林同志的话，迅速回答道。 “嗯，多用些心思，”斯大林同志点点头，又叮嘱了一句，“安排一些实惠点的礼物。” 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领命而去，按照他的猜测，所谓“实惠点”的礼物，无非就是烟酒糖这些玩意了。 目送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走远，斯大林同志用拿着烟斗的手朝台阶下指了指，说道：“走吧，咱们一起散个步，顺便听维克托介绍一下华沙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