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萧映渊的眼睛终于好了。
屋中的灯火不停地摇曳,起初模糊后来那光线逐渐由拉长的线变得清晰起来,跳跃着光芒。
“如何,能看到吗?”顾疑月急问。
他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面前的人影由模糊逐渐清晰。
果然是那张肉嘟嘟的脸,乌黑的眸子里满是急切,看着他,手不停地在他眼前摇晃。
他一霎觉得,她也没有那么丑,虽然还是那么蠢。
“还是不能看到吗?”她拧眉。
握住她不安分的手,他轻吐一句,“可以看到了。”
等待结果的顾疑月露出如释重负的笑,终于好了,不错,不错,她的医术还是在行的,以前没白费力气。
她喜得直邀功,“如何?厉不厉害?你可要报答我!对了,明日你可不能去外面,当心遇到强光眼睛不舒服。”
“好。”他显然也十分喜悦,看着手上的绳索道:“将我手上的绳索解开吧。”
“等明日再说,今儿还有别的事儿呢。”顾疑月举过灯,提醒道,“我要吹了蜡烛。”
“做什么?”他眯了眯眸子,嘴角带着笑,眼神如波荡漾,自带风流,可是有一点冷意。
她摇头啧啧两声,乌溜的眼睛瞪他,“你以为我要做什么?真以为我是登徒子,想什么呢,我是为了给你治病。”
“我没病。”
“扑。”顾疑月吹了灯,果然听到他急声, “点灯!”
她握住他的手,道,“别怕,你的眼睛会很快适应黑暗,你看,有月光。”
她指了指从窗子里透进来的清辉,“是不是感觉眼睛在不断睁大?瞳孔遇到黑暗就会这样,看花棱格,在地上,你数数看,有多少个格子。”
他握着她的手很紧,吸着气,又缓缓吐出,时而规律,时而凌乱,心口不可抑制地狂跳,熟悉的躁怒再次涌上心头,他靠在床头扬了扬脖子,极力忍耐。
忽地火折子亮了,灯被点着了。
他额头上已布满汗水,顾疑月给他擦了,赞道,“还行,你刚才也算扛住了。要不要再来一次?”
他犹豫。
顾疑月举了举他的手,示意他,她不是在这儿吗?
他淡扫一眼她,点头。
那就再试一次,他不能被这个弱点困住。
顾疑月再次吹灭了烛火,他呼吸急促了一瞬,但这一次稍微好了一点,知道灯会亮起,他已经能调整气息了。
她继续讲着那个有关草原的故事,一望无垠,草木摇动,草原广阔得看不到尽头,前方便是太阳,它从地平线那儿跳跃出来了,红彤彤的像是一颗透着油的红鸭蛋,带着些许的橙色。
它一点点升了上来,升到了半空,又升到了正中,这时,屋里亮了起来。
他睁开眼,看到了光,心底沉沉夜雾忽而扫尽,他像是从水底里猛然露出了头,压抑在心口的濒死感终于消散了。
“这一回比之前坚持的时间更长了。”
“我这个能治好吗?”
“当然了,你是不是因为战事的影响才落下的这毛病。”递去帕子,她道,“好了今日就到这儿。”
她要离开时,他忽然道,“多谢你。”
触到他诚挚的眸中,那张绝艳的面上唯有郑重,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是她靠医术救治的第一人,日后说不准可以凭借这点本事立足生活。
她嬉笑一声,“怎么感谢?”眼睛不瞎最好说句好话。
他想了一会儿,正要说话,她满面调侃道:“我要的只有一样,你不是知道吗。”
“我不是一个好人。”他声音带着一丝轻缈,像青烟一样。
“我也不是,我比你坏。”
他神情冷漠,对她说的不屑一顾。
她撇撇嘴,哎,不喜欢就不喜欢吧,都这样了还强求的话,说不准得折腾到最后连这点恩情都消耗光了。
只是眼前的这张脸实在美丽,正和她心意,何况他也很专情,虽然目前这专情不是对她的……
真可惜。
“我若是答应,你就别想……”
“算了算了……”
二人异口同声。
萧映渊尴尬一霎,极不爽,赶人道:“你出去!”
她顿时来劲儿了,这是有戏?连忙坐到他身边,道:“别想什么?别想亲亲抱抱吗?好,可以,一天一次就够了……我是真的觉得你不错,我也挺好的,咱们两家又认识……”
他瞟了眼她,只见她眸子像是清澈的溪水洗过,亮晶晶的,还有孩子气。
他心口一悸,推开她的脑袋瓜,“回你的屋子去,你爹娘要是知道你这样一定失望至极,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成何体统。”
“需要我救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再说,坏人不需要遵守这世界的规则。”她嘴硬,有英国公呢,再怎么折腾日子都不会差,那么就应该得偿所愿。
“有道理,但是我讨厌丑人。”他漠然道。
“你真是……”她好气,拧眉打量他道:“你要么就是眼神有问题,要么就是没有挨过揍。你这么说,是不会让女孩子倾心的。”难怪程娉婷移情别恋。
萧映渊在她面上流连一瞬,这张脸明明十分熟悉,可是却也陌生得厉害。
明明之前将她踢下水时,她还是一副骄纵模样,如今……也很骄纵,也很蠢,但是总觉得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
“看我干吗?”她讥笑他,“别忘了你说过的,顾疑月天下最美!”
他嗤笑,“那是你强迫的,自夸如此,真是不害臊。”
“要不我夸夸你。”她见他眸子红血丝未退。
他一怔,打量她一眼,眼睛还有点干涩,“我的美貌不用你夸。”
她饶有兴味地笑,“将军也看重美貌吗……”
她忽然收了笑,眼中透出几分狐疑,“你被人夺舍了?你是不是程庭声,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是他。”
“两家是世交,我是不是你难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