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夕阳将云烧得火红,蔓延千里远。
不多时,暮色压在屋檐上,沉沉的,带着几分颓意。
红衣女人立在高高的宫墙上,风将她的衣裙吹得漫天舞动,她捂着隆起的肚腹,扭头冲男人一笑。
“阿琬,阿琬!下来,你下来!”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轻蔑的笑,下一刻头也不回地跃了下去。
“啊——啊!”床上的人猛然坐起,额上冷汗淋淋,他像是一条抛上案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直到感觉到身下的床榻那种悬空的感觉才暂时消失。
她死了。
她摔死了。
摔的粉身碎骨,身下都是血。
他笑起来,开始闷笑,笑声与屋外大作的风雨声交杂一处。
“陛下?陛下?”守夜的内侍惊醒。
暴雨噼里啪啦打在屋瓦上,雨水如注,狂风猛地将窗子吹开屋中点亮的烛火瞬时灭了。
内侍慌了一下,再次点亮,他举着烛台靠近,“陛下可是口渴了?”
帝王仰面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道:“去传萧映渊。”
内侍冷愣了一下,烛影在他面上微微一晃,他赶忙回禀道:“此时夜半,宫门皆已关闭,陛下要不……”
“朕的话你没听见!”皇帝发怒,坐起来时身子摇晃了几下,头发披散在面上,脸上潮红一片,眼中带着疯狂之色,“你找死?!”
“是,是!”内侍慌乱,赶忙出去同太监总管说了一声,太监总管不知在想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我去命人传。”
萧映渊接到皇帝传召的旨意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他看了眼铜漏,已是寅时,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天亮。萧炳会在这日去兴济寺吗?
不知道,但他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也都是英国公陪着他一起去的,现在英国公是去不了了,但愿他能去。
院中的花在一场夜雨后零落了满地,他鼻间尽是潮湿之意,穿过回廊,他漂亮的眉宇上带着几分薄薄的忖度。
霍叔提着灯,一句话也不说,只在送他出府的时候道:“殿下,厨房里煨着羹汤。”
“知道了。”他知道霍叔在担心他,“我赶不回你们就喝了吧。府中的那些眼睛给我挖了。”
霍叔紧抿着唇不吭气,直到马儿远去,他眼神骤然凌厉,扭头回府,去了浣花阁中。
不多时,屋中跪满了人,霍叔在黑暗中道:“府中的探子全部宰了!”
他语气阴森,仿佛要杀的不是人而是宰几只鸡一般。这些人都是皇宫和各府的探子,殿下这是不打算给自己留后路,那么他也要跟随。
“是。”几人齐齐应声,下一刻便如鹞子飞出了窗外,血色弥漫在府中,嘶喊声没有出唇间几条命就没了声息。
地上被泼了几桶水,血水流进了土地里,滋养着府中的杂草与花木。
皇宫内。
中年帝王的面上尽是颓色,烛火打在他脸上,带着几分阴惨惨的味道,他身上披着一件轻薄的锦衫,一只腿曲着,半靠在身后的条褥上。
“萧映渊,你恨朕吗?”
萧映渊低声道:“臣身份微贱,皇上细心栽培,臣感激涕零,何来怨恨。”
“微贱?”皇帝眸子里满是讥诮,“你是朕的儿子,何来微贱。”
萧映渊抿唇,声音揉在细微的雨声之中,带着几分低沉晦涩,“臣也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那个女人是你母亲!”帝王骤然提高了声量,斥责怒喝,“她是你母亲,是朕的妃子,是……”
皇帝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心口的怒气如何也不能消减,胸口不停地起伏,“你恨她?”
萧映渊没有回答。
皇帝一笑,“是,你是应该恨她,朕也恨她,朕不能原谅她,朕不会放过她。”他喟然,仰头看了眼帐子,捂着额头,半晌,哑然道:“朕天亮去兴济寺。”
太监总管有所迟疑,劝说,“宫人无所准备。”
“那就去准备。”皇帝道:“去准备。”
“是。”太监总管眼中闪过微末的意思冷笑,去兴济寺,又去折磨那个女人吗。
他脑海中闪过她为宫人治病的画面,眼中拂过一缕缅怀,往事已矣,唯看眼前。
天色将亮,帝王出行去兴济寺的消息悄悄传到皇后宫里,皇后面上带着几分凌厉绝艳的笑,指甲在茶碗边儿上轻轻扣着,看了眼儿子,道:“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
“只要皇上一日不将那人放下,萧映渊就会不安分。”
“他母亲压在塔下,妹妹尸身也在我们手里,身上的毒也未解,他能做出什么大事儿来,何况……不是还有那些道士吗。”
“他府上的线人来报,说齐王和秦王近来有去他府上,一旦他豁出去了倒戈……”
皇后沉思,掀唇一笑,“淑妃那个贱人,以为自己与那个女人有几分像,就能争储君之位了!她做的那些事,以为本宫都不知道吗?”
“母后打算怎么做?”太子诚心问道。
“你呢,有什么好主意?”
太子略有一丝讪然,道:“儿子暂无想法。”
皇后掀唇一笑,“英国公不是中了‘炙骨’吗,淑妃那儿的药方子多,应该叫她出点力。”
太子勾唇,“没想到当年的事儿是淑妃做的。”
皇后笑容浅了几分,淑妃,一只会咬人的狗,最善蛰伏伪装,以为她的儿子得了和皇上一样的封号,就以为皇上属意他?
太子在如何也是她的儿子,也是卫国公的亲外孙。
若是她的二儿没有死,今时今日也不会如此费心竭力,皇后眼中划过一丝哀伤。
“娘娘……”殿外走来一姝色侍女,款款一礼,道:“宫中的道士做好了丹药,特来给娘娘也献上一份儿。”
太子飞快地瞧了眼皇后,道:“献殷勤到我母后这儿来了,那些丹药可是给父皇用的?”
侍女目光似水,飞快回看了太子,语气带了几分轻缈柔和,“是。”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