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苏澄跃在那里絮叨的时候,陆承远为她的先斩后奏气昏了头,自然没心思听她“自述”。
这会儿被灼灼目光盯着,他才恍然想起,昨夜苏澄跃就在滔滔不绝的“供认”。
“抱歉”二字落下。
苏澄跃本就是佯装生气的,没打算翻旧账——虽然也就是昨晚发生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孰是孰非似乎也争辨不清。
他们并立于这条水面看起来十分平静的河流旁,苏澄跃偏头道:“我想寻个什么时候再下水探一下。”
她点了点自己眉眼间,道:“昨晚匆匆试探一下,我觉得这水不深,我的水性还不错,现在双目大好,下水探探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说了一大串话,讲完以后自己又咂摸一下,暗道: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有点像她爹准备冒险前,拼命向她娘解释的模样。
苏澄跃摇摇头,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甩脱,她定睛看向陆承远,等待着他的回复。
不曾想,陆承远竟寻了处空地,将此地河床深度、河谷宽度、水量、水流皆细细写下。
苏澄跃看着庞大的信息瞠目结舌,她出神喃喃道:“这是如何做到的?”
陆承远只是微笑着,眸光中透着几分高深莫测。
苏澄跃又抬头凝视着陆承远,神色十分认真,又问了一遍:“怎么做到的啊?”
这几乎不可能是单薄的人力,能测绘出来的结果,苏澄跃实在好奇极了。
可这时候陆承远使坏,故意不说,他只笑着收手。
倘若是涉及他们南疆私密,不可透露,苏澄跃必然二话不说放弃询问,但是瞧陆承远那模样,分明是存心想要逗自己。
苏澄跃哼笑一声,当即欺身而上,又与他缠斗在一起。
这回她较真几分,加上陆承远只是避战,故而一直压制着对方,她一面箍住陆承远,一面近乎撒娇般道:“告诉我嘛。”
就是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陆承远瞧她“口蜜腹剑”的模样,以右手手背挡开苏澄跃的绞手下压,接着他当着苏澄跃的面,反手化掌为拳,还特意在她面前轻晃几下。
似乎在暗示苏澄跃,攻下这只手,便如实相告。
苏澄跃“呵”了一声,领悟到陆承远的意思,专攻他的右拳。
陆承远右拳紧握,闪避着苏澄跃几番进攻。
她虽攻势频频,但因为目标太小,陆承远又动作灵敏,甚至都没能碰到他。
不过要是叫苏澄跃挨上来,陆承远可就不好防守了。
几番来回苏澄跃都没讨着好,动作渐渐急切起来,陆承远瞧见苏澄跃眉头紧蹙,又有几分担心这般戏耍会叫苏澄跃失去兴味。
只是陆承远还没收手认输,便听见一声轻笑。
他心下警铃大作,只可惜为时已晚。
下一秒,苏澄跃勾手外翻,陆承远正要闪躲,却差点一头撞上旁边的崖壁。
原来陆承远凝神于应对苏澄跃的攻势,又分神想了些纷杂的闲事,竟不曾察觉自己已经被苏澄跃引到狭处。
方才苏澄跃那副急躁的模样,恐怕也是装出来的,只叫他分心松懈罢了。
障碍层层,他难以躲闪,终于叫苏澄跃贴了上来。
苏澄跃找准时机,掌背劈在陆承远合谷穴上。
她轻快的声音响起:“虽是切磋,也不要分神呀。”
虽然苏澄跃也会为他人的退让欢喜,但显然,她并不需要任何人退让。
陆承远为自己庸人自扰失笑。
他合谷穴受击,手指自然而然松开,这一局又是苏澄跃赢了。
陆承远状似无奈,伸手在自己掌心写下苏澄跃所询问的答案——还是一个苏澄跃的“老熟人”。
只见陆承远在掌中写下“入骨”二字。
苏澄跃想起昨夜仡楼珈与自己在木屋解释时,提到过它,那也是当时咬伤自己的那只小虫子。
她正想着,只见一只眼熟的蛊虫自陆承远衣袖下钻出,还朝着苏澄跃挥舞爪钳,以示友好。
这时的入骨很是温顺,哪里还有当夜凶神恶煞往她骨肉里钻的模样。
苏澄跃也是记吃不记打,对着小家伙笑道:“这小东西还怪有能耐的。”
想到这玩意喜欢吃玄蛊,但又打不过人家,苏澄跃又有些奇道:“我觉得入骨要远比玄蛊强势,玄蛊也就占了个防不胜防的毒,还得靠自己小命儿来下毒,哪里能占据蛊中之王的称号?”
闻言,陆承远才知道自己对苏澄跃于蛊术上了解程度的猜想错到离谱,苏澄跃居然连最基本的蛊理都不清楚。
他思索片刻,将自己花了数年时间所学的内容,精简凝化为通俗易懂的一句话:“蛊虫间有一套不同于人的观念,玄蛊对于任何蛊虫都有压制性。”
至于这套观念具体是什么,陆承远很难将它言简意赅的述说出来。
不过苏澄跃并没有刨根问底。
当年她从南疆人那里偷学来一点养蛊的知识,差点被人从最南的南疆追杀到最北的漠庭,所以苏澄跃深知蛊术对于南疆人的重要性。
她已经从仡楼珈那里获知了不少信息,做人不能太贪得无厌,毕竟她可是很珍惜这段友谊的。
没错,苏澄跃自我感觉良好,认为已经同仡楼珈建立了一段友谊。
她只感慨了一句:“你们南疆的蛊术当真是千变万化。”随后结束了这个话题。
可陆承远还在思索该如何向苏澄跃阐述这些内容,结果一向“勤学好问”的苏澄跃忽然哑火,这反倒叫陆承远有些不适应。
他凝视着苏澄跃,专注的目光如同学堂里渴望学生提出疑惑的夫子。
只可惜苏澄跃自幼是爹娘手把手教出来的,并不了解这样的神情,她以为那是仡楼珈感怀于她的体贴。
于是苏澄跃朝他一笑,又认真的点点头,向仡楼珈表示自己维护他们友谊的坚定。
陆承远不知道她为什么微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点头,反正她就是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