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前不着节后不着假的,店里清闲得很。
室温二十多度,门户大敞着,自有清风徐来,不急不躁,甚是惬意。
店门口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数排绿植花卉,各色纷呈,互相辉映,十分赏心悦目。
高大的有一人高的发财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娇小的有诸如六月雪、铜钱草、青苹果竹芋,娇憨可爱。
但销量最好的,还得数天堂鸟、龟背竹、大花蕙兰这种漂亮又易打理的中型室内绿植。
当然,所谓“好打理”也是相对的。
绿植并非浇浇水就能欣欣向荣,也得悉心照料。
献清也有许多回头客,会定期找她或更新或拯救奄奄一息的绿植们。明明售前都叮嘱了养护事项,但购买人还是想当然,以为不用怎么打理,浇浇水也能茁壮成长。
术业有专攻嘛,献清表示,放着我来,您付钱就行,脏活累活那都是我该干的。
献清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修剪鲜花。
这时候郁金香开得极好,公园里处处都是踏青拍照的市民与游客,献清自是不甘落后,店里也陆续上了很多品种的郁金香。
郁金香颜值高,花期久,香味清幽,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惊艳。
好好打理的话,即便是春夏,养上一两周也不是难事。
只是如今流行网购,实体店的生意纷纷受创,献清的小花店也不例外。
平时生意不好不差,勉强混个饭吃,淡季就只能啃老本。
也幸亏她这家店是开在一条老步行街,租金不高,还自带流量。
在互联网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不想被淘汰,就只能想办法转型。
献清小心护着娇弱的花瓣,修剪着克里斯汀的败叶。
克里斯汀是一种毛边重瓣郁金香,雪白的花瓣里藏匿着一抹淡淡的鹅黄色花蕊,纤细的花叶青翠欲滴,只随意插进白瓷瓶中,便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献清站起身,锤了几下酸痛的腰背,扭身回望,只见店门口的花架上摆了几个花桶,里面盛装着非洲菊、小雏菊、多头玫瑰等品种的自选鲜切花。
献清想了想,从店内取了两个大肚窄口的瓷瓶出来,倒入调制好的药水,选了几只含苞待放的郁金香插进去。
“哟,上新啦。”
献清还没见着人,笑容就已经高高挂起了,“对呀,刚整理好的,待会儿给你送两束放店里呀。”
搭话的是隔壁开服装店的老板娘,以前经常在献清家买鲜花,不过近期已经许久未曾光顾了。
老板娘手里端着两份盒饭,闻言幽幽叹了口气,“饭都快吃不起了,还买花呢,没那心思。”
献清笑容不减,抽了支向日葵,递过去,“现在是淡季嘛,生意会好起来的。来,送你一支向日葵。”
老板娘耸耸肩,接过花,“你倒是乐观,谢啦。”
献清目送她离去,直至对方走入隔壁店铺消失不见,献清才跟着叹了口气,“行情就是这样,不乐观怎么办呢。”
这会儿是饭点,又日头高照,行人极少。
献清扫干净地上的残枝败叶,便走进店里,洗完手,从冰箱里取出便当,微波炉加热四分钟,就着悠扬的背景音乐,一口一口地享受着自己的午餐。
一边吃饭一边刷抖音。
献清的抖音推荐里全是同行,价格是卷之又卷,不仅售后还顺丰包邮,广告打得天花乱坠的。
“线下没流量,线上又竞争激烈,各有各的难处,还卖什么花啊,回老家种地得了。”献清扔开手机,化悲愤为食欲,狂炫午饭。
饭后,她擦擦嘴巴,动作利索地把碗给洗干净了,又重新拿起手机,点开相机,拍了一堆鲜花照片,编辑文案,发送朋友圈。
她在抖音搜索了一堆高热度的热门视频,打算挨个儿看,从中取取经。
视频一。
一名身穿臃肿睡衣的女生,披散着头发,刻意丑化了五官和妆容,对着镜头嘟着嘴巴对手指。
灯光一暗,bgm陡然一转,变装为一名身姿婀娜的旗袍美人,眯着眼,扭动着身躯。
视频二。
身穿水手服,化着网红妆容,扎着双马尾的年轻女孩,微微提着裙摆,脸上刻意打了很重的腮红,吐出一截舌头,随着音乐和镜头,左右扭动着胯部。
视频三。
不修边幅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T,屏幕左上角贴着一条“普信男”的评论,他呜呜假哭一阵,眉头一皱,伸手捂住屏幕,再挪开时满屏幕都是腹肌,明暗交错的灯光也衬得他五官深刻。
献清放下手机。
深呼气,吐气。
再深呼吸。
她深沉道:“看来,擦边是大势所趋。”
打不过,就加入。
这泼天的富贵,她钮钴禄.献清也要来分一杯羹!
不管制作多粗糙、劣质,内容多低俗、没营养,动辄几十万的点赞和评论可是实打实的。
就连下面没营养的热门评论,也有好几万的点赞量。
献清忍不住又重新做起了儿时的美梦:假设每个中国人都给她一块钱,那她献清就是身价过亿的富婆了!
假设每个人都在她这儿买一束花,那么一年一套四合院不再是梦想!
献清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打算做一个吸血鬼。
献清的花店名字叫:满月鲜花绿植,她的抖音账号也叫这个,还发过不少鲜花视频。
她纠结了一会儿,索性删除了所有视频,重新捣鼓自己的抖音账号。
她不想在网络上裸/奔,打算披个马甲。
毕竟如果被熟人认出来,也怪不好意思的。
献清搜了一下满月的别称,可选了半天也没挑出合适的。
她琢磨片刻,动了动手指,把昵称改成了“你的下弦月”,头像也换了,漆黑的夜空中,一抹弯弯的月牙。
要知道,在大数据面前,毫无隐私可言。
献清养了几年的号,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