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渐藜心事重重，根本不知道驹是什么时候带着她顺着人流下了山，又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屋子。她躺在床上，脑子很乱，外头响起敲门声。她爬起来打开门，越站在门口，面具下的肤色比平时更白，他的紫眸都黯淡了一些，想到驹说他以后再也不能飞。她的心头又是一痛。
越看着她泛红的双眼中含着泪，抬起手像是要帮她擦拭，想了想将手放下，掏了一块帕子给她
“怎么哭了？想家？还是想到了三年前的事，心里难受了。”
眼泪滚落，蝶渐藜终于是绷不住嚎啕起来
“呜呜呜，驹说，说你以后不能飞了。呜呜，你看起来好虚的样子。呜呜呜，你是为了不娶那个什么凤才这样吗？呜呜呜呜，她是不是特别丑？所以你宁死不娶。”
越看她哭得可怜，有些心疼，又听她乱说话，又好气又好笑
“谁虚了，你这样说话要挨揍吗？不能飞就不能飞，鬼地总共也没多大地方，别人可以走，我怎么不行了？再说，也还有一些可以御空的法器呢。”
蝶渐藜还是哭的起劲，越无奈，干脆自己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
“我说祖宗，你别哭了行不行？赤羽凤不丑，在鬼地也算是出了名的漂亮，但是即使没有遇到你以前，我也没有娶她的念头。我的父亲对我说过，男人一辈子什么苦都可以吃，什么都能将就，但是感情不行，选择心爱之人，务必要忠于本心。所以你不用为了我难过，也不用觉得内疚。我现在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这些年这件事情压得我喘不过气，如今总算放下了。”
他揉了揉蝶渐藜的脑袋
“不过以后我就真的是一个闲散的鬼族平民了，一无所有，你这个妖族小公主可不能嫌弃我。”
蝶渐藜止住眼泪
“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不是因为我？然后真是自愿的吗？”
越上下打量她
“妖族的女子都像你这样厚脸皮么？”
蝶渐藜无言以对，她觉得总是有很特殊的方法让自己心情好起来。她撇了撇嘴，把沾了鼻涕眼泪的帕子扔回了他身上
“去去去，一边去。我现在相信你是自愿的了。亏我为了你难过一场。”
她又拍了拍他肩膀
“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妖族小公主，但是我们蝶族还算富有，养个你不是问题，大不了你跟着我回妖域，做我的小弟，保证你吃喝不愁。啊，那个，鬼族能吃东西吗？”
越一本正经
“能啊，像是你这样的美貌小妖精，吃一个可以管半年。”
蝶渐藜嘿嘿笑
“我们蝶族美貌女子可多了去了，就怕你吃不消。”
越败下阵来，摇摇头
“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蝶渐藜问
“最近你好像很忙的样子，在做些什么呢？你今天元气大伤，还要去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越说
“母亲身体不好，我最近一直在狩猎。”
蝶渐藜正色
“容夫人怎么样了？身体还是那样吗？我一直没问你，她是生了什么病呢？”
越走到院子里，坐下来，蝶渐藜跟着他过去，坐在对面
“我父亲是上一任天龙族族长，他修为很高，当时的凤羽族长都远不及他。本来鬼王的位置要由他来坐。但是有一次他消失了几日，回来的时候几乎鬼气枯竭，身边还跟着我的母亲。他对外说是去救一个故友。因为那时候赤羽天龙的嫡系血脉都是男子，也就没有联姻的说法。但是我父亲提出要娶我母亲的时候，族里的大多数长老还是反对，因为我母亲是一个没有修为，鬼气很微弱的普通鬼族。”
越说着父亲的经历，有些神往
“可是我父亲坚持，他说族长之位可以不要，但是心爱之人，我一定要娶。”
蝶渐藜听得心驰神往
“你的父亲真的好有男子汉气度。”
越满眼带笑看着她，她突然有些脸热，催促
“然后呢？”
“然后就有了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次父亲受创严重，后来就有了一些后遗症，鬼气时常控制不住。我成年时，父亲将我叫到身边，让我不要接天龙族长之位，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不要联姻，自己去寻找心爱之人。然后就将传承给了我。不久后，父亲就过世了。父亲过世后，母亲的身体也突然出了问题，时常就会鬼气逸散，奄奄一息。”
蝶渐藜伸手轻轻拍他手背以示安慰，越反手握住她的手，微凉的大掌将她的小手包裹，蝶渐藜心漏跳了一拍，刚想抽回手，越的话让她一下忘记挣扎
“后来我才知道，我母亲根本不是鬼族，所谓的鬼气逸散，不过是我父亲想办法为她做的伪装撑不住了。”
蝶渐藜睁大眼睛
“你是说，容夫人她是妖族？”
越摇头
“起初我也以为是，但并非如此，她是神境的人。”
蝶渐藜想起容夫人那看上去很亲切的眉眼，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原来容夫人居然是人族，难怪她当时知道我是神境的人，会对我很亲切了。”
越苦笑
“若是凡人，倒也罢了，我就怕她也许身份并不简单。”
“能让我见见她吗？”
蝶渐藜问。
“再等五日，五日后，我带你去见她。”
越看向远方，眼神坚定。
越只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又开始消失不见，整整五天，蝶渐藜都没有看到他。终于五天后，蝶渐藜站在房门口，看见了身形摇摇欲坠的越。她急忙上前扶着他，将他带到屋子里，靠坐在床上。黑气从越的面具后逸散出来，他大口喘气。蝶渐藜伸手将他的面具取下，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紫眸都有些涣散。
“水，水。我去给你拿水。”
蝶渐藜急忙起身，想要给他拿水，她记得从前就是喝了水，他就好了。越却一把拉住她，问
“三年前，你不是受伤，而是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