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运颔首:“自然。”
王知絮站起身,拂落衣裙上短暂停留的花瓣,面容温婉,却又带着一丝骄矜。
“风大,小女子体弱,便先行告辞。”
站起身拱手,等那道青色身影渐行渐远,卫承运这才发出一声轻笑。
原以为王大小姐向来便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如今他竟从那张温婉的脸上瞧出被算计的不耐,卫承运凝神半响,嘴边的笑容越发大了起来。
掐着点来,三皇子越临一屁股坐在了卫承运对面,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什么事,笑地这般开心。”
自觉伸手从茶具中拿出一杯子准备倒茶,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给拦住。
“如何,我连一杯茶也不能喝吗?”越临凶巴巴道。
从越临手中收回那杯子,卫承运又重新拿出一茶盏递到了伸出的手中。
“王小姐用过的。”见面前人满目好奇,卫承运出声解释。
身子一顿,越临抬起头:“王知絮?”
“嗯。”卫承运回应,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莫名心虚的人,“她知道了十三公主那事是殿下的手笔。”
越临一动不动,两息后这才长长一叹:“同越晖相斗太久,我倒是忘了不是谁都同他一般没脑子。”
“可上次却输给了他。”卫承运提醒。
越临瞪大眼,不甘解释:“那是因为他有谢家帮他,而且父皇也偏心于他。”
没再继续讨论这事,卫承运提起仍要接触魏监丞。
“王氏已经派人去接手西姜坨的事,为何还要同魏监丞接触?”越临不解道。
想到前不久离去的女子,卫承运轻叹:“既然被发现是我们算计人家,到底是要做出弥补,不然此事之后,王氏盯着的人又多了你一个。”
想到这种情况会发生,越临抖了个激灵,忙点头答应下来。
瞧太子和谢家那头狼被盯上都得撕下一块肉,更何况自己这种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白兔。
西姜坨这事后,越临元气大伤,谢家盯他极为紧,若是出手定会引起谢家警惕。
更何况此事算得上皇室丑闻,若被上面那位知晓是三皇子的手笔,定会大怒。所以这事得交到别人手上,一个值得信任,足够聪慧,又与谢家为敌的人手中。
“不过承运,为何你那般笃定王知絮会插手这事?”
卫承运摇头,没再多言。
见他不出声,越临摸了摸鼻子轻哼一声,不说就不说,他自己查去。
*
得知卫承运竟自请前往国子监教习学生,越晖冷哼一声,只觉得越临痴人做梦。
王氏已然派人前往西姜坨,难道他们还欲想同王氏争那块地不成?
吩咐着下人备好马车,越晖向丞相府前去。
自从袁凝思被关入牢中后,知晓这事的袁大人一脸悲痛,从嫡子口中理清那晚发生的事,袁大人只觉自己对不起圣上,对不起皇室,竟想撞柱离去。
“父亲,万万不可。”上前拦下,袁天瑞眼下一片乌青。
袁凝思这事之后,府中乱作一遭。
袁夫人一病不起,袁大人也因此愧疚难当,唯有袁天瑞当即入宫请求圣上原谅,可殿门紧闭,圣上俨然一副不愿再见他的模样。
对皇族大不敬,这可是杀头大罪,尽管那道圣旨还未落下,可众人都知那刀已高高悬起。
或许是因为父亲此生一直忠于圣上,圣上这才没有当即定罪,可袁天瑞知晓,这都是迟早的事。
想到之前那位所说的话,袁天瑞眼中满是挣扎。
“天瑞,我们袁家对不起圣上,更对不起列祖列宗!袁家竟出了那么一个女儿,老夫羞愧啊!”袁大人捶胸顿足,两行清泪径直留下。
袁夫人拉住自己的父君,那张平日里充满笑意的脸此刻却苍老不已,哽咽地说着是自己没教好女儿,理应是她先去见列祖列宗。
袁天瑞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到还没经历过此等大劫。
想到家中所有事都因袁凝思而变得一团糟乱,脑海中的迷雾突然拨开,袁天瑞冷硬地开口。
“父亲,母亲,凝思从前乖巧不已,落水后竟变成了惹祸精。”
感受到嫡子话中的严重性,袁大人和袁夫人安静了下来。
“从今日起,不如把袁凝思逐出袁府,与她划清关系。”
听到这话,袁夫人大吃一惊,心头疼痛不已:“天瑞,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咱们袁府的亲小姐啊!”
“正是因为她是我的嫡亲妹妹,母亲与父亲的亲女儿,所以出事后难逃连坐。若是与她划清关系,陛下还未曾下旨处理此事,想来我们仍有一线生机。”
袁夫人泪珠落下,却没再反对,毕竟袁天瑞说得对,若是同袁凝思斩断关系,想必圣上会看在袁大人一生投身于朝廷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呜呜呜呜。”袁夫人捂面哭泣,内心痛苦不已。
见母亲没再反对,袁天瑞又扭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袁凝思大不敬圣上,若是把她逐出族谱,便不再是我们袁家所做之事。”
身为袁大人和袁夫人的嫡子,他自然知晓父亲母亲心中最为在意的是何物。
“圣旨到!”
尖利的声音在府外响起,袁天瑞眼中的希望陡然浇灭,捏紧的拳头垂在大腿两侧,指尖已然陷入肉中。
来不及了。
面上显现出破败之意,袁天瑞只觉自己全身冰凉不已。